方卉泽轻轻抖了抖，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。</p>

“从今天起，待在家里不许出去，开学之前给我好好反省一下！”方卉慈冷冷道，抱起茶几上一个箱子，转身离开。</p>

门外响起汽车驶离的声音，方卉泽坐在沙发上，泥塑般一动不动。</p>

萧肃蹑手蹑脚地走下去，小小声地叫：“阿泽？你干嘛啦？”</p>

方卉泽一怔，慢慢抬头，脸上泪痕宛然。萧肃扯了张纸巾递给他：“我妈干嘛骂你啊？你惹她生气啦？”</p>

方卉泽擦了擦脸，推他一把：“走开！小孩子别管大人事！”</p>

萧肃一个趔趄摔倒在地，胳膊肘撞在沙发脚上，龇牙咧嘴道：“你算什么大人啊？你到底干什么了，惹我妈发那么大火？”</p>

方卉泽瞪他一眼，吸了吸鼻子，伸手将他拉起来：“滚蛋，玩你的乐高去吧，老子要静静。”</p>

“静静是谁呀？”萧肃记吃不记打，粘在他身边，嬉皮笑脸扯了扯他的耳朵，“我知道了，你是不是早恋了？我妈不同意，让你离开那个女人？”</p>

方卉泽张了张嘴，又皱眉推开他：“关你屁事！谁让你偷听我们说话……”忽然眼神一变，一把抓住他的衣领，“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？你都听见了什么？”</p>

他手劲极大，萧肃几乎有些窒息了，握着他的手道：“松、松开……我刚、刚下来，就听见她、她说你被那个女人摆布……让你离开她……你、你松手啊！”</p>

方卉泽眼睛血红，将信将疑地看了他足有五秒钟，才缓缓松开了他：“真的？”</p>

萧肃握着衣领，惊魂未定：“真、真的啊，我骗你干嘛……你到底怎么了？”</p>

“……没、没什么。”方卉泽看着他脖子上粉红色的勒痕，眼中浮起一丝内疚，将他拽过来轻轻揉了揉，说，“对不起阿肃，我不是故意的，刚才是失手了。”</p>

萧肃心有余悸，退开了些：“你们说的到底是谁啊？你们班女生吗？陶大眼还是郭菲菲？”</p>

方卉泽眼神复杂，半晌挪开视线，道：“都不是，你不认识，一个外校的女生……这件事别跟我姐提起，别让她知道你偷听我们谈话，明白吗？”</p>

萧肃知道老**厉害，乖巧点头。</p>

方卉泽像平时一样揉了揉他的脑袋，将他满头短发揉成一团鸡窝，起身离开：“我累了，去睡一觉。”</p>

萧肃“哦”了一声，傻傻将脑袋上的杂毛抹平，目送他上楼。</p>

窗外蝉鸣阵阵，金色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，照着他修长的背影，他越走越高，那背影也越来越宽阔，越来越魁梧，渐渐变成了成年的模样。</p>

萧肃眨眨眼，恍然惊醒，看到暗淡的天光从深褐色的窗帘缝隙里透进来，眩晕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做梦。</p>

梦境真实而清晰，勾起尘封的回忆，萧肃慢慢想起，那应该十几年前的某个暑假，自己十岁左右，刚升小学五年级，方卉泽上初三，不知道犯了什么事，惹得母亲大发雷霆，整整一个暑假不许他出门。</p>

方卉泽说是因为早恋，他当时也没有多想，今天忽然重新梦到当时的情景，才发现有很多违和的地方——母亲的语气似乎过于严厉了些。</p>

不，不光是严厉，还带着一些震怒和恐惧。</p>

那不是家长发现孩子早恋时该有的情绪。</p>

方卉泽犯的事儿，应该比早恋严重得多。</p>

会是什么呢？</p>

萧肃闭目思索，然而梦境中原本清晰而具体的细节却慢慢模糊、消失了，就像落在沙漠中的露水，迅速蒸发，不留痕迹。</p>

忽然，一个画面闪过脑海，萧肃倏然睁开眼——母亲临走前抱走的那只箱子，不正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黄杨木匣子吗？</p>

所以，她在那年暑假把它带走了？</p>

带去了哪里？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？</p>

萧肃冥思苦想，总觉得记忆中有些东西冲突了——十岁那年夏天，母亲明明带走了那只木匣子，但自己十四五岁的时候，分明还在家里见过它！</p>

没错，那时候方卉泽已经出国留学，父亲刚刚发病。</p>

所以，到底问题出在哪儿？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