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考得怎，么样？”马亮笑着问。</p>

“挺顺利的，”方驰说，“我们这种学霸，考试都不放在眼里。”</p>

“那好，”马亮放低了声音，“李，博文，去你，你们村租，了块地，还有房，房子，不知道什么时候动，工。”</p>

方驰没说话，就觉得手有点儿发凉。</p>

“要弄估计得开，开春儿，现在地都冻，上了。”马亮又说了一句。</p>

“嗯，”方驰应了一声，“大概租的李叔他们家的，就在山边那条路上。”</p>

“你什，什么想法？”马亮问。</p>

“没什么想法，”方驰笑了笑，“谢谢亮子叔叔。”</p>

“不给我透，透露点儿计，划？”马亮追问。</p>

“你会告诉孙问渠的，”方驰说，“不能告诉你。”</p>

马亮笑了起来：“这小子。”</p>

“我会处理好的，你别跟孙问渠说，我完事儿了自己跟他说。”方驰说。</p>

“行。”马亮笑着说完，挂掉了电话。</p>

虽然脑子里早就已经计划好了，也已经做了很多心理准备，甚至连程漠妈**电话都已经存在了专门的分组里以防一着急着不到……</p>

但听到马亮给的消息，想到自己终于要正式去面对这个问题时，方驰还是觉得有些压抑和慌张。</p>

该怎么说？</p>

怎么说会比较缓和？</p>

怎么说才能让爷爷理解这种事？</p>

这些他都想过，反反复复，各种答案，他都想了很多很多。</p>

但一直没找到最好的答案的，是到底应该怎么开口说出第一句。</p>

没错，这才是他最害怕和不安的。</p>

到底应该，怎么样，开口说出，第一句话。</p>

就像蹦极跃出去的那一步，最高的水上滑梯往前的那一倾……后面的一切都可以应对，唯有这一步，是最难的。</p>

该怎么开口说第一句，他没想好，也想不好，根本没有答案，连一个都没有。</p>

考完试大家都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家，孙问渠明天过来接他回去，方驰一边是兴奋和期待，一边是无解的紧张和纠结。</p>

“晚上出来吃个饭。”方驰给肖一鸣打了个电话，本来这次孙问渠过来，他是想叫上肖一鸣一块儿回去的，但肖一鸣要把兼职一直做到年前。</p>

“好，”肖一鸣说，“就咱俩吗？”</p>

“还有程漠，”方驰说，“不是他让我叫你的，是我得把你俩都叫出来，我有事儿想跟你们商量一下。”</p>

“你……”肖一鸣顿了顿，“是要跟家里说了？”</p>

“嗯。”方驰应了一声。</p>

肖一鸣轻轻叹了口气，过了一会儿才说：“行，一会儿我就过去。”</p>

“我跟程漠过去找你得了。”方驰说。</p>

“不用，我还没看过你们学校呢，晚上顺便参观一下。”肖一鸣说。</p>

“好，到了打我电话。”方驰挂了电话。</p>

手机刚放回兜里，手还没抽出来就又响了。</p>

方驰又把手机掏了出来，看到是隔壁张叔的号码。</p>

是爷爷。</p>

他接起电话：“张叔？”</p>

“哎，是，”张叔笑着，“来，你爷爷要跟你说话呢，问你什么时候回。”</p>

“小驰啊，”爷爷的声音传了过来，“你考完试了没有？”</p>

“考完了，”方驰一听到爷爷的声音，鼻子顿时就酸得不行，他狠狠地揉了揉鼻子之后才又说了一句，“我考得挺顺的，比高中的时候牛多了。”</p>

“长大了懂事了，”爷爷笑得很开心，“平时知道学习了吧。”</p>

“嗯，”方驰跟着他笑了笑，“我们宿舍六个人就我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。”</p>

“什么时候回来啊？”爷爷问。</p>

“明天，”方驰说，“明天水渠开车过来接我。”</p>

“水渠？”爷爷有些惊讶，“他专门过去接你吗？”</p>

方驰咬了咬嘴唇：“嗯，他专门过来接我。”</p>

“你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他了，”爷爷说，“坐动车回来才多久，他这么过去回来，一天时间都没了。”</p>

“没事儿，”方驰吸了口气，“他反正愿意。”</p>

“你都开口了他不愿意也得愿意啊，人家是不好拒绝你，”爷爷说，“你以前不是特别不愿意麻烦人的吗？”</p>

“爷爷，他不是不好拒绝，他是真的愿意。”方驰说。</p>

“哦，是吗？”爷爷顿了顿，“他是闲的吧？”</p>

方驰笑了起来，乐了两声又感觉笑不出来了，靠在墙上闭了闭眼睛：“他现在挺忙的，不过还是抽时间过来了。”</p>

“这朋友也真够意思了。”爷爷笑着说。</p>

“他不是一般的朋友，”方驰清了清嗓子，手抓着旁边的栏杆，感觉自己能把铁栏杆给捏扁了，“是比铁哥们儿更好的朋友，我那会儿还跟奶奶说了呢，他要是个女的，我就娶他了。”</p>

“我听你奶奶说了，”爷爷笑着说，“你这孩子。”</p>

方驰感觉这是个顺着说下去的机会，但张了好几次嘴，最终还是没说出来。</p>

他不敢在电话里说，他得当面说，他得面对面，要看得见爷爷的反应，要能看清爷爷的反应，要不然他会担心。</p>

而且，他也希望爷爷如果想揍他，抬手就能打得着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