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唉——”</p>

“邪门的是，”宝鋆说道，“上一回，是去弘德殿的时候，入景运门，下景运门内的台阶的时候摔的；这一回，是从弘德殿出来，出景运门，也是下台阶——下景运门外的台阶的时候摔的！”</p>

“这，难道有什么……天意？”</p>

“天意？”宝鋆冷笑一声，“‘天意’大约真是有的，不过，此‘天意’非彼‘天意’罢了。”</p>

恭王的眉毛微微一挑：“什么意思？”</p>

“宫里面都在传，”宝鋆说道，“当天，咱们那位小爷，不晓得为了什么，同倭艮峰大吵了一架，倭艮峰脑子懵了，昏天黑地，出景运门下台阶的时候，才一脚踏空的！”</p>

“啊？”</p>

“这可真是奇了，”宝鋆皱着眉头，“倭艮峰扳起脸来，教训咱们那位小爷，是家常便饭的事情，之前，从没听说过咱们那位——唉，没听说过，皇上驳过他倭师傅的嘴呀？那天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儿，倭艮峰回来入直的第一天，师弟二人就开吵？咱们那位小爷，到底吃错了什么药？”</p>

恭王也微微皱眉：“佩蘅，什么药不药的，你说话……”</p>

宝鋆冷笑：“六爷，你嫌我说话难听？哼哼，说到‘药’这个字，还有更难听的！”</p>

顿了一顿，继续说道：“现在，外边儿都传开了——都说，上一次倭艮峰摔跤，是因为在弘德殿‘上书’的时候，有人偷偷在他的水里下了药，结果老夫子上吐下泻，整个人虚透了，第二天入直的时候，才会摔那么一大跤！”</p>

恭王的目光一跳：“你是说——”</p>

“如果真有下药的事情，六爷，你想一想，除了咱们那位小——还能有谁？”</p>

“不能吧……”</p>

“我也不晓得能不能？不过，现在外边儿都这么传，有鼻子、有眼儿，活灵活现，嘿嘿，‘大不敬’什么的，没人在乎了！”</p>

恭王默然。</p>

半响，他缓缓的吐了口气。</p>

宝鋆盯着恭王，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，说道：“六爷，我看你的神色，听到‘下药’这个事儿，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意外，不比方才听到轩邸亲临致祭倭艮峰的样子——怎么样？‘下药’的事儿，你怕是早就心中有数了吧？”</p>

恭王微微摇头，答非所问：“这……是无可究诘的事情。”</p>

“‘下药’一事，过了好几个月，自然无可究诘，不过，皇上和师傅吵架，宫里、宫外，都传开了，‘上头’可不能不问！”</p>

顿了一顿，“‘东边儿’传了弘德殿其他的师傅问话，师傅们都说，当时不在殿内，如厕的如厕，替皇上寻书的寻书，反正，没看见，没听见！”</p>

“太监呢？”</p>

“太监？”宝鋆说道，“自然是在廊下伺候的，可是，屋子里发生了什么，个个都说听不清楚——人人都一口咬实了，头都磕出血来了，还是这句话！”</p>

“……”</p>

“据说，”宝鋆冷笑，“咱们那位小爷发过话了，‘哪个敢胡说八道，我亲政之后，第一个就杀他！哼，我就是还没有亲政，也不见得杀不了他！’”</p>

宝鋆微微捏起了嗓子，小皇帝的神情语气，学的惟妙惟肖，恭王不自禁的，浑身上下，起了一层微栗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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