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神机营的对手，是一般的盗贼，荣禄还能够保持这种恍恍惚惚的自信，可是——对手是轩军哎！</p>

他立马就清醒过来了。</p>

轩军——那可是打长毛、打捻子、打回子、打西洋人、打东洋人……战无不胜，攻无不克！</p>

那真正是身经百战、锋镝之余——一个个都是血里、火里滚出来的！</p>

叫神机营去……打长毛、打捻子、打回子、打西洋人、打东洋人？……</p>

算了，算了。</p>

根本无法想象。</p>

还有，若神机营果真做到了他在揭帖中说的，“厚其饷，严其功罪，信明赏罚，将卒联为一心”、“胜必赏、罪必诛”、“无退缩溃散之虞”，等等，也许还可以和轩军一争短长，问题是——</p>

只有一条“厚其饷”，勉强算是做到了；其他的，通通都是浮云啊。</p>

别的不说，就说神机营的陟黜赏罚，什么贤愚功过，都是假的，要紧的只有两条：一是人情；二是银子。</p>

醇王倒是不怎么收钱的——一来，他持身甚谨；二来，醇王府也不比恭王府，开销较小，并不缺钱花。</p>

他收的是人情。</p>

醇王好的，就是一个面子，人家奉承他几句，说几句软话，他就慨然相允——不晓得有多少冗员是这么进入神机营的？</p>

犯了错，哪怕按军法是要砍头的，只要跑到醇王跟前，往地上一跪，哭天抹泪几句，也就不罚了。</p>

至于荣仲华嘛，那可是收银子的哟，而且，多多益善。</p>

荣禄晓得自己是个什么货色，因此，也就晓得，自己带出来的兵，是些什么货色。</p>

神机营的人数，确实比入城的轩军多许多，但是——没有用的！</p>

一边儿，是三千只狼；一边儿，是三万只羊。</p>

这种仗，怎么打？</p>

另外，荣禄晓得，轩军在八旗的心目中，是一个什么形象——基本上，就是一群金光灿灿的丈八罗汉啊。</p>

“八旗”，也包括神机营。</p>

“金光灿灿的丈八罗汉”，用现在的话说，就是——偶像。</p>

和轩军的谁谁谁是五服之外的亲戚，和轩军的谁谁谁下过馆子、喝过大酒，甚至，多少年前，和轩军的谁谁谁干过一架，在神机营里，都能成为绝好的吹牛的谈资，讲者口沫横飞，手舞足蹈，听者瞠目结舌，艳羡不已。</p>

你叫神机营去和轩军对阵？</p>

荣禄不由苦笑：到了时候，也许确有“一哄而散”的，不过，大约不会是轩军啊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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