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一来，仁、宣一系之内，有继统资格的“载”字辈，尽数出局了！</p>

那么，就只好推翻之前的“原则”，去仁、宣一系之外，去寻找嗣皇帝的人选了。</p>

那么——</p>

慈禧急速的转着念头：若中选者尚未成年，践祚之后，自然还是要两宫皇太后“垂帘听政”的，其年纪愈小，两宫皇太后“垂帘听政”的时间就愈久，若这位嗣皇帝还在襁褓之中，那么——</p>

自己就能够再“垂帘听政”十数年！</p>

加上过去这几年，拢共……廿余载！</p>

廿余载中，手握大柄，言出法随，生杀予夺——</p>

慈禧浑身上下，都发热了！</p>

还有，若连续执掌大权廿载，即便将来嗣皇帝亲了政，只怕也——</p>

哎哟，这后半生的美妙前景，真是叫人心醉神迷啊！</p>

较之穆宗皇帝无灾无病拖到亲政，还要美妙啊……</p>

这个念头一出来，慈禧自个儿吓了自个儿一跳：穆宗是我自个儿的亲生儿子，我怎么能这么想呢？唉，还什么“拖”不“拖”的……</p>

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，好像要借助这个动作，将这个内疚神明的念头，从脑海中驱逐出去。</p>

关卓凡见慈禧神色变幻，脸上的表情，掩饰不住的兴奋起来，心里不由暗暗一声叹息——她在想些什么，他能猜个大概齐，他是太了解这个女人了！</p>

不过，慈禧摇头，关卓凡却以为，她是在为恭亲王福晋感慨，正想说话，慈禧先开口了：“唉，也是难为了六福晋！回京之后，倒要找个机会，好好儿的安慰、安慰她。”</p>

嗯。</p>

“是，”关卓凡说道，“恭亲王夫妇，都……挺不容易的。”</p>

“嗯，老六两口子……懂事儿。”</p>

懂事儿？</p>

懂事儿。</p>

此时的慈禧，心里在说：卓凡，你更“懂事儿”！你先把载治、载漪、载澄、载滢几个赶出局了，然后，一拖再拖，就是为了……拖出一个“还在襁褓之中的嗣皇帝”吧？这上头，咱们俩，虽然一个北京、一个天津，可是，还真是……心心相印！</p>

唉，我之前胡思乱想了那么多，不断的自己儿吓自个儿，现在回想起来，真正是好笑！你所作所为，一切一切，都是……为了我啊！</p>

“这些个事情，”慈禧说道，“是挺……惊心动魄的，不过，就说给我听，也不见得就吓坏了我——”</p>

说到这儿，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笑意，“我……没那么娇弱吧。”</p>

“太后现在……生产过了，”关卓凡说道，“身子骨儿恢复了，心境也就不一样了，时过境迁，回头去看这些事请，自然觉得无碍凤体，可是，彼时情形不同，无论如何，臣不敢冒这个险的。”</p>

“好啦，”慈禧抿了抿自己的鬓角，嫣然一笑，“算你说的有道理。”</p>

关卓凡想，我下面还有话呢，待我把话都说全了，不晓得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，还能不能说“算你说的有道理”？</p>

“出了六福晋这档子事儿，”慈禧说道，“这个会议，恐怕……不大开的下去了吧？”</p>

“太后说的不错——恭亲王奉旨，和臣一道主持会议，主持人都走掉了，这个会，还怎么开的下去？”</p>

“嗣皇帝的事儿，就这么……拖了下来？”</p>

关卓凡先答了声“是”，然后说道：“不过，后边儿……还有些状况。”</p>

“哦？你说。”</p>

关卓凡暗暗的吸了口气，说道：“军机处会议后第三天，翰林院庶吉士宝廷，上了一个折子，题目叫做……‘为文宗显皇帝血嗣未绝仰祈睿鉴事’。”</p>

这一次，慈禧是真以为自己听错了，“文宗显皇帝……血嗣未绝？”</p>

“是。”</p>

慈禧茫然，“这个宝廷，我也听说过的，不是挺有才气的吗？怎么……胡言乱语呢？穆宗皇帝……已经大行了呀！”</p>

关卓凡缓缓说道：“他折子里的‘血嗣’，指的是……荣安公主。”</p>

慈禧呆住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