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卓凡毫不犹豫的说道：“自然是姓爱新觉罗！”</p>

慈禧怔了一怔，随即又是一笑，“你倒是……大方。”</p>

脸上带笑，心中却是一沉。</p>

这一层若揭了过去，就再也找不到反对荣安继位的理由了！</p>

“回太后，”关卓凡庄容说道，“若真由荣安继统承嗣，则荣安是君，臣……是臣，所诞子女，自然就是皇嗣，姓氏上头，自然是从君，不从父。”</p>

从君，不从父。</p>

“这和‘人臣不可拟于君上’、‘乾坤方圆，非规矩之功’，是一个道理。”</p>

“嗯。”</p>

默然片刻，慈禧说道：“‘王大臣会议’，也是……这么说的吗？”</p>

“是。”</p>

“那，”慈禧淡淡一笑，“老七他们，该没有什么话说了吧？”</p>

“这——”关卓凡沉吟了一下，“朴庵是这么说的，‘有一件事，如果轩亲王答应了下来，立女帝——我就不反对了。’”</p>

慈禧眼中，倏然放出光来，“哦？”</p>

随即换回了那种闲闲的神态：“什么事儿呀？”</p>

“朴庵说，大家都晓得的，如果‘小宗入继大宗’，皇帝的本生父，是不能干政的——嗯，请教轩亲王，如果是皇帝的‘本夫’——又该如何呢？”</p>

慈禧心中猛地一跳，暗暗叫了声“不好！”</p>

“我还没答话，”关卓凡说道，“宝廷和朴庵先吵了起来，宝廷说，皇帝的本生父不能干政，这是指的‘小宗入继大宗’，荣安公主本身就在‘大宗’，她是文宗显皇帝亲女，她继统、承嗣——承的是文宗显皇帝的嗣，这怎么能叫‘小宗入继大宗’呢？‘本生父’和‘本夫’，何得类比？”</p>

慈禧的声音微微发颤，“那……老七怎么说？”</p>

“朴庵连连冷笑，说，‘宝竹坡，你再怎么口绽莲花，又何得服天下人之心，堵天下人之口？’然后，又说了一遍：若仿‘小宗入继大宗’之皇帝本生父例——他就不反对荣安继统、承嗣了！”</p>

“接着，转向我，‘轩亲王，怎么样啊？’”</p>

关卓凡蹙起了眉，微微的嘟着嘴，眯着眼睛，将奕譞的神态，模拟的惟妙惟肖。</p>

这个形容，本来颇为好笑，但慈禧却笑不出来，心里说着：老七糊涂！只怕……</p>

“终于轮到我说话了，”关卓凡十分平静的说道，“我说，我的身份、处境，目下其实是比较尴尬的，我曾经向母后皇太后奏明，王大臣会议，我不宜主持，请另简亲贵重臣主持其事。”</p>

顿了顿，“母后皇太后问我，是不是因为荣安公主是我的福晋，所以，我要避嫌？我说，是的，圣明不过太后。”</p>

“母后皇太后教训我，‘这个事儿，你想错了！荣安不仅仅是你的福晋，更是文宗皇帝的亲女！论爵位，你们俩是敌体，但究其竟，她是君，你是臣！父子兄弟夫妻之间，固然要避嫌，可天底下，有臣子避君上的嫌的道理吗？’”</p>

“东边儿”居然能搬出这么一套大道理？</p>

“我固辞不得，”关卓凡说道，“只好谨领懿旨，来这个主持‘王大臣会议’了，不然，就有僭越之嫌了。”</p>

顿了顿，“现在，醇郡王既以‘皇帝之本夫’责我，我也弄不清爽，小宗的‘本生父’和大宗的‘本夫’，到底有何区别？我不敢乱天下人之心，亦不敢塞天下人之口，只好——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