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卓凡则微微颔首。</p>

于是，婉贵妃轻轻的咳嗽了一声，说道：“请皇上留意，‘北四阁’，文渊、文源、文津、文溯，这‘渊’、‘源’、‘津’、‘溯’，都是从水的。”</p>

皇帝回过神儿来，想了一想，果然。</p>

“都是……‘以水克火’？”</p>

“是，”婉贵妃说道，“不过，不止于此——更重要的是，‘以水喻文’。”</p>

说着，向着关卓凡微微一笑，意思是，“我要开始卖弄啦”。</p>

关卓凡也是微微一笑，意思是，“我洗耳恭听”。</p>

皇帝沉吟了一下，“‘以水……喻文’？”</p>

“是，”婉贵妃说道，“这是高宗纯皇帝的圣训。”</p>

顿了一顿，“高宗纯皇帝说，‘文之时义大矣哉！以经世，以载道，以立言，以牖民，自开辟以至于今，所谓天之未丧斯文也——’”</p>

再顿一顿，“‘以水喻之，则经者文之源也，史者文之流也，子者文之支也，集者文之派也。派也、支也、流也，皆自源而分，集也、子也、史也，皆自经而出。故吾于贮四库之书，首重者经。而以水喻文，愿溯其源。’”</p>

皇帝仔细的听着。</p>

“《四库全书》分经、史、子、集四部，”婉贵妃继续说道，“即高宗纯皇帝‘经源’、‘史流’、‘子支’、‘集派’之谓，《四库全书》之得名‘四库’，亦由此而来。”</p>

顿了顿，“高宗纯皇帝还说，‘盖渊即源也，有源必有流，支派于是乎分焉。欲从支派寻流以溯其源，必先在乎知其津。弗知津，则蹑迷途而失正路，断港之讥有弗免矣！’”</p>

“哦……文渊、文源、文津、文溯，原来是这么来的……”</p>

低头沉思片刻，抬起头来，皇帝深深颔首，“我明白了，高宗纯皇帝的意思，是读书治学，要沿流溯源，这样，才能不失途径，才能找到办法，不至于无所适从。”</p>

“是！”婉贵妃很欣慰的说道，“皇上圣明！”</p>

顿了顿，“高宗纯皇帝的圣训，还有这样的一层意思——渊源即根基，读书治学，若不像皇上说的，‘沿流溯源’，则渊源不深，根基不牢，终究是走不远、长不高的——终究难有所成。”</p>

“嗯！”</p>

“晋葛洪《抱朴子》中有一句话，”婉贵妃说道，“可做参照——‘夫根荄不洞地，而求柯条干云；渊源不泓窈，而求汤流万里者，未之有也。’”</p>

“泓窈”是什么意思，皇帝并不了然，不过，结合上下文，大致猜的出来，于是再次深深点头，“是！”</p>

这其实就是在上课了，辅政王一直微笑倾听，乌赫、张海两个，听着听着，却不自禁的有些瞠目结舌了。</p>

婉贵妃做皇帝老师的消息传了出来，许多人都大不以为然：女子无才便是德，一个后宫妃嫔，学问能够好到哪里去？顶多识得几个字，作得几首小诗，画得几笔小画，这就做得皇帝的老师了？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