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别冬、春之交的时候，基隆时常发生大雾，严重的时候，船只甚至无法进出港。</p>

换一个有“情怀”的，面对如斯景致，大约会赞叹什么“雾锁雨港”，可是，梁通判浑身上下，并无一根雅骨，只会抱怨雨雾影响了他的工期，急起来的时候，甚至会跳着脚，破口大骂“贼老天”什么的，听的一班夫役，面面相觑。</p>

不过，紧赶慢赶，炮台终于还是按时完工了。</p>

梁小山站在气派的新炮台上，遥望海天，想象着来犯的敌船，被自己的大炮轰的粉碎，一只接着一只，起火、爆炸、下沉，不由就意气风发了！</p>

正在睥睨天下，志得意满，忽然若有所失——哎，目下的炮台，空荡荡的，既没兵，更没炮啊！</p>

这个兵——“岸防炮兵”，据说要从天津直接调了过来——嘿，那可是正经的轩军啊！到时候，基隆这个小地方，可就是真正的“通天”了！</p>

炮——克虏伯大口径岸防炮，稍迟一点，也会到货，目下，正走在半路上——正在普鲁士至中国的海船上呢！</p>

梁小山心痒难搔，在炮台上转了几个圈儿，忽发奇想：哎，先叫人做几门木头大炮，摆在这儿，过过干瘾！</p>

曹志新听了，不由愕然，“老梁，你别胡来！拿几门木头炮摆在这儿，像什么样子？叫上头晓得了，你不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不自在？”</p>

梁小山不以为然，“能有什么不自在？再者说了，真炮到货之前，咱们就将木头炮撤了，上头也不会晓得的！——就过个干瘾嘛！能有多大的罪过？”</p>

曹志新拗不过他，只好说道，“你晓得‘克虏伯大口径岸防炮’什么样子？”</p>

“不晓得，”梁小山说道，“不过，寻常克虏伯炮啥样子，我是晓得的，照那个样子，加大、加长就是了！”</p>

梁通判说干就干，第二天，木头做的“克虏伯大口径岸防炮”就摆上了炮台，还上了漆，远远儿望着，薄薄的雾气之中，难辨真假，还真挺气派的。</p>

梁小山一边儿拍着他的木头大炮，一边儿嚷嚷着：</p>

“榴弹一发，目标距离一千二百米！”</p>

“射角五度十分！”</p>

“准备完毕！”</p>

“发射！”</p>

说罢，哈哈大笑。</p>

一旁的曹志新笑道：“老梁，你的戏，真是又多又好！——既如此，你他**索性唱戏去吧！还做什么官？”</p>

“放****！”梁小山笑着回骂道，“老子这戏，是个戏子就能唱的？你叫个戏子过来，看他晓不晓得什么叫‘榴弹’？什么叫‘射角’？”</p>

“我记得，你没干过炮兵啊？”曹志新说道，“这一出唱的，还有模有样的？”</p>

“没吃过猪肉，还没见过猪跑……”</p>

话音未落，只听炮台下有人高喊，“东翁！东翁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