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晚吃了好些酒，我也有些撑不住了，易郎还有别事？”</p>

陈国忠肥胖的身体慢慢倾倒，白肉将腰间的紫袍撑得发亮，手掌在腿上轻拍着，金鱼袋晃荡，闭着眼睛，口中轻哼坊间流传的俚曲。</p>

易景焕模糊的听到几个粗鲁的词眼，陈国忠似乎抛开了他身为朝官的体面，露出几分底层的毫无遮掩来。</p>

他也能听出话里的逐客之意，但一种莫名的力量让他的腿抬不起来，明明在来之前，他自认已经心如止水。</p>

之前一切都表现的很好，在最后却生了变故，情绪把理智拉下了马。</p>

一丈红将备好的酒取上来，酒液清亮，泡着剔透的青梅。</p>

一杯送到陈国忠面前，一杯放到易景焕面前，易景焕看着她倾过来的侧脸，想说话，喉头却堵了一般，几乎喘不过气。</p>

陈国忠睁开眼，手扶住腰间的肥肉，伸出手。</p>

“青梅酒啊，来，饮罢一杯。”</p>

一丈红又前倾身子，将酒杯送到陈国忠手中，陈国忠握住了她的手，一丈红默不作声的抽离。</p>

易景焕隐忍的急喘了两口气，如同不堪重负，手臂僵硬，压住自己发颤的手指，将酒杯举了起来。</p>

“共饮。”他抬头强笑。</p>

一杯酒下肚，却好像在胸腔里泼了滚油，所过之处皮开肉绽，易景焕身体抖了两抖，咬住牙，被酒激起的热血往上涌。</p>

“你该走了。”</p>

一丈红轻声说，瞥了他一眼，这是今夜她看易景焕的第一眼。</p>

仿佛有一盆冰水从头淋下，易景焕愣在原地，一寸寸凉下来，嘴里的青梅缓缓渗开酸味。</p>

一丈红拿起陈国忠的杯子，起身离去，陈国忠看着她袅娜的背影，眯起眼赞道。</p>

“氓之蚩蚩，抱布贸丝。匪来贸丝，来即我谋。”</p>

他又转向易景焕。</p>

“你说是不是？”</p>

易景焕回神，失魂落魄般笑笑，端起杯子，低头将梅核吐到杯中，说道。</p>

“是了。”</p>

他放下杯，向陈国忠拱手。</p>

“那就不耽误大人良宵。”</p>

陈国忠闭上眼点点头。</p>

易景焕站起来大步离去，拂开白帘翻下楼去，一丈红抬起头看了外边一眼，从旁边的布包摸一根药针藏在手心。</p>

回到陈国忠身边时，陈国忠醉眼朦胧，他好像真的有些喝多了。</p>

“这酒……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