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见周汝南，真金便信他是糊涂的。</p>

双眼浑浊，齿落毛衰，他似乎是活在另一个世界。</p>

可他见到瓷器，便像是七魄归位，立刻有了精气神。</p>

有所痴，有所爱，有所念，有所执。</p>

这样的人不会糊涂，也不会变成疯子，因为他们本来格格不入，本来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。</p>

后来的马步飞，也是如此。</p>

马步飞也不会疯，装疯的他最清醒，清醒的他是个疯子。</p>

真金心想，马步飞如果在场，肯定可以更早识破他。同类更善于在人群中闻到彼此的味道。</p>

周汝南摇摇晃晃走了过来，眼睛中不知是水是泪，但看起来十分锐利清醒。</p>

“他们应该带我走，不关我儿的事。官窑的血瓷是我的手脚。我那个憨厚踏实的傻儿子什么也不清楚，老实巴交，他以为我糊涂，其实他才是糊涂，一直被蒙在鼓里。”</p>

周汝南的话，让众人不免一惊。</p>

真金应该能够料想，周汝南不是糊涂人。</p>

“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怎么烧瓷。一个窑炉子，烧火加热，看着倒是简单。不过，没有人比我清楚窑炉内每一点细微的变化，每一层热度的高低，每一刻窑炉内的气流蹿腾。我提前用火照子做好了温度的检测，胚胎放入硝石和硫磺，夹层里便是炭粉。”</p>

火照子是一种常用的窑炉测温试片，就像是窑炉的体温计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