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香居。</p>

偌大的包厢里只有两个人,</p>

桌上还剩了一大堆菜，五颜六色的,</p>

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开。</p>

但辛语已经吃饱了,</p>

她的大长腿随意搭着，半闭着眼假寐，一副大爷样儿,</p>

“来,</p>

给我捶捶这。”</p>

路童立马朝她指的地方敲。</p>

“我的脖子怎么有点疼？”辛语啧了声，“打游戏多了真不好受。”</p>

路童的手指立刻摁在她的脖颈间,</p>

力道适中。</p>

如此几次后,</p>

辛语才坐直了身子,</p>

“我消气了。”</p>

路童叹气,</p>

揉了揉自己快要报废的手,</p>

“祖宗,</p>

你可真是我祖宗。”</p>

“怎么？”辛语瞪大眼睛，“嫌我难哄？”</p>

“不是。”路童立马摆手，“你可好哄了。”</p>

说完之后觉得好像哪里不对,</p>

立刻找补道：“我上天入地都没见过你这么人美心善的仙女,</p>

你来到我的世界,</p>

简直就是上天对我的福泽宴恩赐。”</p>

“**。”辛语抿了口酒,</p>

“下次再鸽我,</p>

我给你腿打折。”</p>

路童立马站直,</p>

做了个“报告”的手势,</p>

“收到！”</p>

“这次出去有什么收获？”辛语问。</p>

路童耸耸肩，“还是老样子呗。小地方的人大部分都不懂法，我就尽我的绵薄之力给科普,</p>

有时候他们说得还都是方,</p>

我就只能尽力听。”</p>

“安县方怎么说的？”辛语好奇道：“你去了半年，学到点什么没？”</p>

路童回忆着，尝试着说了几个，但没有</p>

语境，说出来以后哪哪都透着诡异。</p>

她干脆也放弃了，“我学到的都是些骂人的词，一开始去了的时候还听不懂，一直以为是什么特别重要的话，结果后来别人给我翻译我才明白。”</p>

“那你以后就不出去了？”</p>

“嗯。”路童点点头，“我爸妈年纪也不小了，前几天我妈进医院，要不是我小姨告诉我，她去鬼门关跑了一遭，我都不知道。”</p>

“我去。”辛语震惊，“什么时候的事儿啊？我上个月去看阿姨，她还容光焕发的。”</p>

路童说：“就上个星期，她去买菜，不小心跌了一跤，怕我担心，让我全家人瞒着。”</p>

辛语叹了口气，“也是，叔叔阿姨就你一个女儿，你每年跑得不着家，她们也担心。”</p>

“嗯。”路童把眼前的酒一饮而尽，说话都带上了浓重的鼻音，“我在外边打了很多官司，有离婚的，有农民工劳动仲裁的，但你知道我接到最多的咨询是什么吗？”</p>

没等辛语问，路童便自顾自道：“是养老的。很多老人头发花白，步履蹒跚，拄着拐杖来问我，要是儿子女儿不给养老，能不能把他们告上法庭？”</p>

“这种的往往都是养了好几个孩子的，农村里总觉得养儿防老，一个不够还要再生一个，但是最后什么都没捞到。你推我，我推你，推来推去，老人没人赡养。”</p>

辛语皱眉，“这么残忍？”</p>

“嗯。”路童点头，“最可怕的是他</p>

们并不穷，只是不愿意养罢了。”</p>

“他们不攒养老金的么？”辛语问。</p>

路童摇头，只是反问辛语，“你知道农村现在彩礼多少钱吗？”</p>

“三十万？”辛语试探着说了个数字。</p>

她自小在北城长大，是地道北城人，家里不算富裕，但从没亏待过她。</p>

后来长大当了模特，挣的钱并不少，一部分给了她妈，大部分都自己留着花了，对金钱的概念并不明确。</p>

“便宜点的十万八，贵一点的二十多万。”路童把自己这半年的调研成果给她科普，“但前提是要有房有车，农村的房不要，得县城里的，车也不算太贵，就七八万。”</p>

“那也还好啊。”辛语说：“县城房价多少？五千？”</p>

“三千到八千不等。”路童叹气，“但这基本是农村一个家庭种三五十年地才能达到的。在农村娶一个媳妇要倾尽全家之力，他们结婚又早，基本上全靠父母贴补，很少有人给自己留养老金。”</p>

这些东西可算是刷新了辛语的世界观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