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周宴没有接。</p>

程岁宁又打。</p>

仍旧没接。</p>

她很少用电话轰炸的方式联系温周宴。</p>

结婚三年，这是第一次。</p>

基本上打一次不接，她就知道温周宴在忙</p>

，等他空闲了会回短信或电话给她。</p>

一次又一次。</p>

程岁宁打了六次。</p>

温周宴都没接。</p>

再打第七次的时候，温周宴手机关了机。</p>

程岁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心情，她站在24层的高楼之上，俯瞰下去，这世界好像很渺小。</p>

有一瞬间，她特别想把手机扔下去。</p>

甚至，想自由坠落。</p>

从高处，自由坠落。</p>

当她意识到自己有这种想法的时候，她往后退了半步。</p>

阳台上还放着温周宴的天文望远镜，但今晚天上没有星星。</p>

甚至于，月亮也被云层挡住，什么都看不到。</p>

只有阴沉沉的乌云，一望无际。</p>

她把摇椅从里边搬出来，坐在上边闭着眼睛假寐。</p>

手机被她倒扣在旁边的桌子上。</p>

一阵阵呼啸而过的寒风掠过耳侧，她的脚传来微痛。</p>

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双薄袜子，一条家居裤，腿上现在凉飕飕的。</p>

她懒得回去换衣服，直接把腿盘起来，用宽大的羽绒服包裹住自己。</p>

冬天时，程岁宁的脚会好一些。</p>

但只是把痛均匀开来，夏天时只有下雨天会痛，冬天是时不时阵痛。</p>

只要天稍微冷一些，她就会感受到痛意，像是小蚂蚁在噬咬一般。</p>

往年都是这样的。</p>

但今年冬天，她好像一直没疼过。</p>

这是第一次。</p>

她忽然想起来，今天好像忘记泡脚了。</p>

吴大夫给开的药也忘记喝了。</p>

她最近好像经常这样忘记很多事。</p>

只是现在想到了，却懒得动。</p>

她坐在摇椅上，</p>

随意点了一个歌单，随机播放。</p>

第一首就是粤语歌，她听不懂。</p>

之后一首首的放，伴着凛冽寒风。</p>

恍惚之间，她听到了一道很催泪的声音。</p>

[离开他不等于你的世界会崩溃</p>

转个弯你还能飞]</p>

-</p>

临城。</p>

温周宴回到酒店时已经凌晨五点，他喝了不少酒，脑子里晕乎乎的，从兜里拿出手机看，摁了两下屏幕却不亮。</p>

翻了一下行李箱，没带充电器。</p>

好像昨晚充过电后，是程岁宁帮他收的充电器。</p>

他倚靠在床边捏了捏眉心。</p>

第一次有了想骂人的冲动，阮这病可真生得是时候。</p>

老裴这件案子标的额很大，客户也不是一般的难缠。见了面话不多说先喝三杯，五十多度的白酒，烈得辣嗓子。</p>

从晚上九点喝到凌晨四点半。</p>

温周宴快喝吐了。</p>

他已经尽量避开了“无谓”的酒，但那人是老油条。</p>

不喝得尽兴，不给指明方向。</p>

做商事案就这点儿不好，那些没用的酒桌文化也带到了他们这行来。</p>

隔了会儿，助理吴峰过来送醒酒汤。</p>

温周宴解开了衬衫最上边的扣子，将醒酒汤一口喝下，“你帮我找个充电器，我手机没电了。”</p>

“好。”吴峰把自己的充电器给他拿了过来。</p>

还没离开他房间，吴峰电话就响了起来。</p>

他看了眼来电显示，又瞟了下温周宴。</p>

温周宴声音慵懒，“接吧。”</p>

吴峰这才背过身接起来，低声道：“祖宗，你还没睡呢？”</p>

对方不知说</p>

了什么。</p>

吴峰说：“我也想回，但这不是没办法嘛。”</p>

“等跨年夜好不好，我那天一定陪你。”</p>

“元旦不加班，我们都出通知了。”</p>

“真的，你赶紧睡吧，别等我了。”</p>

“熬夜会长皱纹、掉头发，还有黑眼圈，这样就不漂亮了。”</p>

“爱你，爱你，最爱的就是你，么么。”</p>

他一直都捂着嘴，压着声音说话。</p>

但说话声还是能传到温周宴耳朵里。</p>

直到他挂断电话，温周宴才挑了下眉，“女朋友啊？”</p>

吴峰收了手机，低声应了句，“嗯。”</p>

“这次出差，她很生气？”温周宴难得有兴趣关心员工的私生活。</p>

吴峰也有点错愕，但还是老实应：“对。”</p>

“都这个点了，她还在等你？”温周宴问。</p>

吴峰：“嗯。”</p>

说起自家女朋友，吴峰无奈扶额。</p>

“我晚上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，让她早点睡，结果她一直给我发消息，说我不睡她也不睡。”</p>

“挺黏你。”温周宴说：“你们感情很好吧。”</p>

吴峰点头，不过又叹了口气，“她这哪是黏我啊，分明是闹脾气呢，一夜不睡觉，第二天还要上班，迟早身体吃不消。”</p>

“闹脾气？”温周宴诧异，“你惹她生气了？”</p>

吴峰看向温周宴，表情一难尽，心想：原因是什么你不知道吗？！</p>

“你出差，她生气？”温周宴忽然懂了他的意思，但也只懂了一半</p>

。</p>

见温周宴只是随便问问，吴峰才跟他说起来，“不是</p>

单纯因为出差生气。昨天是平安夜，今天圣诞节，我忘记买礼物了，也没给她送苹果，还忘记在零点说圣诞节快乐了，尤其是平安夜说好了要一起出去看电影的，结果临时出差，她就生气了。”</p>

吴峰说完以后才看向温周宴，求生欲迫使他加了一句，“温律，我不是说出差不好的意思，是我女朋友不懂事了。”</p>

温周宴笑，“也倒是不必。”</p>

许是喝多了酒，他这会儿聊起感情话题来也得心应手，不似平常那般清冷淡漠。</p>

“这次出差确实不好。”温周宴说：“刚刚的话让你女朋友听见了，你可有得道歉。”</p>

“知道了。”吴峰点头，最后一句本来也不是真心的。</p>

只是为了保住工作。</p>

生活使社畜卑躬屈膝、不由衷。</p>

“你跟你女朋友几年了？”温周宴问。</p>

吴峰：“三年。”</p>

“我记得，你今年25了吧？”</p>

吴峰点头，“对，我女朋友22</p>

，是我大学的学妹。”</p>

“比你小三岁啊。”温周宴笑了下，“我太太也比我小三岁。”</p>

吴峰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他的婚姻，律所里都传温par结婚了，可除了裴par，谁都没见过他的太太。</p>

裴par的女朋友，大家都见过。</p>

但温par的老婆，不闻其名不见其人。</p>

“那您太太也是律师？”吴峰小心翼翼问。</p>

温周宴摇头，“她在做法务。”</p>

“哦。”</p>

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，吴峰收起了杯子。</p>

温</p>

周宴忽然问：“你说昨天是平安夜？”</p>

吴峰点头，“对啊。”</p>

温周宴忽然摁了摁眉心，嘟囔道：“又忘了。”</p>

“什么？”吴峰问。</p>

“我太太的生日。”温周宴说。</p>

吴峰错愕，他抿着唇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