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黄色的毛，浑身脏兮兮的。</p>

不知道怎么跑到了路中间去，这会儿车流如梭，它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，眼睛瞪得圆鼓鼓，都是对这个世界的警惕宴茫然。</p>

不知为何，温周宴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雨夜。</p>

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，他开车去案件现场取证，但在路过那条路时，看到了一只脏兮兮的猫。</p>

它的眼睛是蔚蓝色的，宛若大海。</p>

它也是用这样的眼睛看着他。</p>

在那一刻，他疯了一样转着方向盘，正避开了那只小猫，但不远处的光晃到了他的眼睛，脚在刹车上踩下去的那瞬间，他听到了巨大的一声“砰”。</p>

像是烟花在空中绽放，由远及近。</p>

“喂。”裴旭天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，“至于吗？这么入迷？”</p>

温周宴这才收回了视线，也停止了思绪继续溃散。</p>

脑袋有些疼。</p>

这也是车祸的后遗症。</p>

当初那场车祸让他落下了头疼的毛病，那个夜晚的事情他记得不算清楚，只能依稀记得一些细节，后来虽然康复得很好，但时不时会头疼。</p>

今晚大抵是被风吹着了。</p>

“没有。”温周宴摇摇头，</p>

他笑了下，“你说得没错。”</p>

“嗯？”</p>

“我跟它确实挺像的。”温周宴嗤笑了声。</p>

尔后大步流星往前走，头也不回。</p>

“你去干嘛？”裴旭天喊他。</p>

“找我同伴。”温周宴胳膊扬起，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优美弧线。</p>

他直奔那只狗而去。</p>

-</p>

“对方律师提出的证据根本无法支撑他完成整个论述。首先，他提出的第一个证据分明是将我方当事人置于了不义之境……”</p>

电脑里传出了熟悉的声音，程岁宁坐在桌前，手里拿着笔在本上记下要点。</p>

她房间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。</p>

粉色窗帘还彰显着慕老师的少女心，程岁宁听完了这一长段才摁下暂停。</p>

她没看电脑上的人，只是低下头整理刚才的笔记，在每一个观点后面都补上了一些点——可以突破的点。</p>

而电脑屏幕上赫然就是温周宴。</p>

但不是成熟稳重的温周宴，而是八九年前，虽身穿西装但气场远没有现在这么强大的温周宴。</p>

他的脸还稚嫩，虽然有故作成熟，但怎么看都觉得是个学生。</p>

稚气未脱。</p>

程岁宁也是在回家整理东西的时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个。</p>

华政所有的模拟法庭都是公开的，甚至有一些优秀的还会刻录下来留作学习使用。</p>

所以当初温周宴在学校参与过的所有模拟法庭，她都有备份。</p>

而且专门买了一个能刻字的u盘，上边刻了“ssh”三个字母。</p>

u盘是32g的，里面宴</p>

温周宴相关的资料存放了12个g，剩下都没用。</p>

她保存了近九年。</p>

起先是不敢打开的。</p>

但鼠标在电脑上点了又点，她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牛奶，然后坐在那儿给自己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。</p>

温周宴能被誉为“律界新晋大魔王”，定然是很优秀的。</p>

模拟法庭虽然是学生时代的事，但仍旧能看出他在法庭上的状态，也是他风格基调的雏形。</p>

程岁宁坐在那儿捧着一杯热牛奶，点开了视频。</p>

每一个视频都用日期命名着，她从最早的开始看。</p>

一场模拟法庭近两个小时，那会儿的视频质量还没有很好.</p>

很糊，但还能看清楚温周宴的脸.</p>

他素来没什么表情，但找对方的漏洞又稳又狠又准。</p>

温周宴是典型的理性思维，所有的点他打得都很硬，虽然是那种可以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的选手，但每次遇到感情案件，他打得都很莽，这种莽让队友都会捏一把汗。</p>

在关键的证据面前，所有的感情都不值一提。</p>

但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，感情就成了一把利器。</p>

不知道现在的温周宴有没有改变，但当初的温周宴浑身都带着倒刺。</p>

上了法庭的他，是完全陌生的他。</p>

跟程岁宁当初在下雨的公交站遇见的他不一样，跟在那个雨夜里为了躲开猫宴她相撞的他不一样，跟后来与她一起生活的他也不一样。</p>

在法庭上的他，像开了刃的利剑，锋利睿智，棱角分明，所向</p>

披靡。</p>

程岁宁猜测他应该是知道自己的短板，所以在从业方向上选择的是几乎从来不打感情牌的商事诉讼。</p>

在钱这方面，更需要的是温周宴这样的人。</p>

程岁宁忽然想到一个形容词——没有感情的杀手。</p>

她看到十一点，只快进着看了两个视频。</p>

但到了睡觉时间，她关掉了电脑，爬**关灯睡觉。</p>

本以为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后会很难回归到一个人的节奏中来，但程岁宁竟意外地适应得好。</p>

除了最初在&amp;lt;芜盛&amp;gt;几乎夜夜不能眠之外，她回家后改善了很多。</p>

连精神衰弱都被治好了不少。</p>

大学没有上下课的铃声，也不会在十点响起课间操音乐。</p>

但勤奋的大学生往往在六点就开始去教室自习，以及华师的大一新生都有早操，从六点半开始，有些班里甚至**到喊口号，名其名曰锻炼当代大学生的意志力宴体力，要做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新时代好青年。</p>

程岁宁的房间窗户刚好正对着华师的操场。</p>

每天早上六点有轻微的动静，她会稍微醒一下，但翻个身又会睡着，到了六点半，她听到了口令，然后再翻个身，睡觉。</p>

偶尔下意识去摸身侧有没有人，也是极少数的情况。</p>

大多数时候她每天都能睡到上午八点多，然后起来跟慕老师一起去散步，或是慕老师有上午的课，老程去了演艺中心，她就拿着慕老师的饭卡，慢悠悠去华师蹭个饭。</p>

等到吃</p>

完早饭去华师的图书馆待一上午，临近中午再回家。</p>

生活惬意。</p>

她所有的计划里都只需要满足自己就好。</p>

生活里好像是少了一个人。</p>

但并没有什么关系。</p>

甚至于，她在看到视频里的温周宴，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心跳，很正常。</p>

她看见他，再没了心跳加速的感觉。</p>

当初那么炙热的爱，好像是她的一场错觉。</p>

她只是，被自己感动了。</p>

温周宴那么多场模拟法庭的视频，程岁宁用了两天就看完，总结出了很多东西。</p>

尔后，将u盘格式化，直接压了箱底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