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安夏也将自己那份酱料先给了左侧那人，“夜寻先生请。”</p>

夜寻不客气，抬手就那么将青瓷小碟接了过去。</p>

邱志转身又去厨房，袍角在门槛处旋出半弧清风。再回来时，已人手一碟酱料。</p>

他敛衽入座，自觉居于下首。坐在上首主位的，仍是时安夏。</p>

席间一时静极。夜寻先生银箸先动，挟起一片水晶肘子，蘸料入口。</p>

卓祺然额角沁出细汗，邱志执筷的指节微微泛白。</p>

夜寻先生浑然不觉，细嚼慢咽间，连眉梢都不曾动一下。</p>

邱志想，夜寻先生是真不怕掉脑袋啊。他静默不动，等天子先动筷，眼角余光扫过天子神色。</p>

站在一旁的小树子着的是随侍常服，低垂着头捏紧了手指。他想的是，没机会查验毒，这夜寻先吃正好试毒。</p>

他眼睁睁见夜寻吃下无事，才松了一口气，恨不得上前补一句，“主子，可以用膳了。”</p>

昭武帝不以为意，“今日倒叫……咳，真叫我尝着新鲜了。”险些脱口而出的自称在喉头转了个弯，“我有口福。”</p>

时安夏笑吟吟解惑，“那确实有口福呢。我表哥是汇州人，我这可是专门为他做的。”</p>

邱志闻起身，广袖垂落行了个标准的文士礼，“多谢表妹惦记。”</p>

时安夏赶紧让他坐下，“都是自己人，表哥不用拘礼。”</p>

昭武帝闻朗笑，玄色袖口在金丝楠木案上拂过，“快坐下，我来好好品鉴这汇州风味。”</p>

银箸轻挑，挟起一块颤巍巍的肘尖肉，那胶质在烛火下泛着光晕。蘸料时特意将肉块在青瓷碟边轻刮三下，去其浮油。</p>

入口刹那，天子眉峰微扬，“妙极！这皮若凝脂，肉似云絮，竟比御……比我在京中尝过的还要酥嫩三分。不过酱料才是这道菜的魂啊。”</p>

邱志受宠若惊，闻又要起身作揖，膝盖刚离席三寸，昭武帝的银箸已虚虚一点，“邱大人且住，用膳就用膳，你们文人这动不动就作揖的毛病要改改，一顿饭下来光行礼就饱了。”</p>

夜寻忽然轻笑一声，却未语，只将蘸料碟在指间转了个圈。</p>

邱志余光瞥见夜寻神色，赧然回座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