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身后数人也随之下跪。</p>

“涤神乡？”</p>

少年闻声抬眸，静瞥那程寺云片刻，“舅舅的人啊。”</p>

“是，郡王在麟都的事一出，裴太傅便命我等潜入北魏接郡王回南黎，只是还是来得迟了些，害郡王遇险，流落至此。”</p>

从麟都跑到乾州的几十个金鳞卫没一个活口，程寺云半月前追到乾州，便知那是郡王的手笔。</p>

“郡王的随侍丹玉还在涂州搜寻郡王的下落，现今郡王无恙，臣便尽快传信给他，只等丹玉等人一到，臣等便护送郡王回南黎。”</p>

可谢缈听了，却垂下眼帘，“不着急。”</p>

程寺云闻，不由小心抬首，“可麟都那边已知道画像有误，北魏的皇帝不会放过您，也许再有半月，您的画像便会重新送至边界州府。”</p>

“那就再待半月。”</p>

谢缈却没什么所谓，语气懒散，“我若回去的早了，有些事，我父王会失了考量。”</p>

“再有，”</p>

他一手撑着下巴，衣袖后褪了些，『露』出一截白皙腕骨，“我在这里，定了一门亲事。”</p>

他的眼睛弯起些弧度，“这件事，你可以告诉舅舅。”</p>

“郡王……”</p>

程寺云满面惊诧，宗室子弟的婚姻之事皆由父母或君主裁定，何况是星危郡王这般金尊玉贵的身份，他的郡王妃是要上敕封金册的，故而人选必是在世家大族，高门贵女之列，自然不能擅自私定。</p>

谢缈却不再开口，夜愈深，他眼下添了几分疲倦，兀自起身走入满庭月辉疏影之间。</p>

或是忽然想起些什么，</p>

他脚下一顿，回头看向仍恭谨垂首，立在那儿的程寺云，“我隐约记得，你曾是苗疆出来的？”</p>

“是。”</p>

程寺云一惊，未料六年前匆匆一面，这位小郡王竟还对他有着清晰的印象。</p>

“带着蛊吗？”</p>

小郡王走到他面前来，眼底『露』了点兴致。</p>

“带了。”</p>

程寺云一直保有随身携带蛊虫的习惯，虽不明白郡王问这个做什么，他也还是颔首应了一声。</p>

谢缈的心情似乎好了些，他面上添了几分笑意，随即又朝程寺云伸手，“你身上的钱给我。”</p>

“……是。”</p>

程寺云愣了一瞬，随即将身上的钱袋拱手奉上。</p>

长夜无边，更漏声重。</p>

谢缈孤身一人走在清净长街，他修长漂亮的指节勾着个钱袋子，步履轻缓地朝前走去。</p>

但在檀溪巷口，他骤然停下脚步。</p>

深巷内有一道灯影闪烁，正被一个姑娘抱在怀中。</p>

她立在那道门前，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。</p>

谢缈打量她片刻，随即悄无声息地掠去檐上，踏云生风般转眼落去巷子最里侧的院墙内。</p>

他轻轻推开门，手指勾开衣带，脱去外袍，随手扔到屏风上。</p>

燃起烛火的刹那，小黑猫从被他铺『乱』的被子里钻出来，摇着尾巴喵喵地叫，转眼又爬上他的肩。</p>

戚寸心在外头站了一会儿，也没伸手去敲门上的铜扣。</p>

她才转过身，却听身后传来开门的吱呀声。</p>

蓦地回头，</p>

怀抱灯火映照之下，戚寸心第一眼便看清门内的少年。</p>

他穿着一身单薄里衣，乌发披散，睡眼惺忪，那只小黑猫乖乖地趴在他的肩头，『毛』茸茸的尾巴偶尔扫过他的后颈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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