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云照双目睁,眼瞳却已失焦，他重重摔倒在地，殷红的鲜血淌出来,尤氏惊声尖叫，可瞧见裴湘指节泛白的手指握着桌角强撑着站起身来,于是灯火照见那一身荼白袄裙触目惊心的红。</p>

尤氏当下也顾得害怕，忙前去扶住自己的女儿。</p>

“快叫人去请夫！快！”裴寄清的面『色』也是一变,忙对那老管家道。</p>

戚寸心如此近距离地看见裴湘将那把刀『插』进苏云照的胸口，空气里的血腥味似乎始终萦绕在的鼻间，呆住。</p>

“湘湘,湘湘你这是怎么……”尤氏更咽的哭声压抑住。</p>

戚寸心被身侧的谢缈牵住手被动地跟着他站起来时，才勉强回过神,伸手便去端起那杯被裴湘换过去的酒。</p>

中酒『液』清澈,见分毫异样。</p>

“有毒？”戚寸心看向被尤氏扶着坐到一旁的太师椅的轻女子，的脸『色』惨白，额满是细汗。</p>

若非有毒,裴湘必用自己的空杯换的？</p>

可若是有毒，为除裴湘之外,他人毫无异样？</p>

“也许只有你这一杯有毒。”</p>

将手中的酒杯接过来,谢缈面无表情,轻瞥一眼，随即两指一松，酒盏摔在地，发出清脆的一声响。</p>

“舅舅，您今日请我和娘子来，到底是吃饭，还是看戏？”他抬眼看向站在裴湘身侧的裴寄清。</p>

“这出戏是给太子和太子妃看的,而是给我看的。”也许是疼得厉害，裴湘说话时泛白的嘴唇都有些细微的颤抖，声音也有些气弱，说着便看向裴寄清，“是吗祖父？”</p>

“湘湘……”</p>

裴寄清那张苍老的面容一时情绪复杂难，“你既早就猜到，又苦作践自己？你腹中的孩子……”</p>

“府中戒备森严，便是后厨也要经道查验，苏云照要动手，只能是在宴中。”裴湘打断他，“他给太子妃添酒时，我就吃落胎的『药』。”</p>

“湘湘！你糊涂啊！再怎么样你腹中的孩儿是无辜的，他在你腹中才两月光景，你怎么就能狠得下心这么对自己……”尤氏搂着裴湘，泪流满面。</p>

裴湘却半睁着眼，去看那倒在血泊里，早已没生息的苏云照，红透的眼眶里盈满水雾，半晌，才出声：</p>

“他做他的选择，我过也是做我的选择罢。”</p>

冷笑，“他都死，他的孩子还留着做什么？没道理他狼子野心，哄我欺我，陷我裴家于险地，而我却还要给他生养个孩子。”</p>

檐下灯笼摇晃，满地光影铺散，夜幕之间雪花飘飞，有盛之势。</p>

尤氏让几个侍女将裴湘送回卧房时，府中的女医也到。</p>

那女医本是裴寄清之前命人聘来照看怀孕的裴湘的，如今却偏偏自己吃『药』，落胎。</p>

孩子是没，但裴湘的『性』命却是无碍的，到女医从裴湘房中出来时，尤氏与裴寄清才算松口气。</p>

“络苏家也算是百世家，这苏云照便是苏家长房的嫡子，他们苏家在前朝也是出过一个名相的，往前数个几十也还有苏家女做过黎的皇妃。”</p>

裴寄清端着茶碗，坐在厅堂里同谢缈，戚寸心说话。</p>

苏家在络是出名的家族，只是自昌宗皇帝即位后，再到黎南迁，络关家寨崛起，他们苏家受关家寨打压，损失惨重，但后来却出一位极有手段的苏家家主，就是这苏云照的母亲岑氏，力挽狂澜，才让苏家于危困之局里保住仅剩的家业。”</p>

“湘湘十六岁与这苏云照相识，苏云照待处处周到体贴，原本我已经打算给定一门永宁侯府的亲事，可偏要与我闹，一定要嫁这苏云照。”</p>

裴寄清摇轻叹，“那时岑氏还在，苏家也算是家风清正的世家族，我实在拗过，又加南亭在绥离写信于我，求我由着裴湘自己选个喜欢的。”</p>

话到此处，裴寄清由抬眼去看谢缈的那张面容。</p>

“我想着，当初我已然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小妹柔康为裴家葬送自己的半生，到我终于也像我父亲那样老的时候，我总能也亲手将亲孙女儿的后半辈子都葬送……”</p>

他这一生，总在为小妹柔康的早逝而遗憾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