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寸心摸着猫脑袋，眼睛却在盯着他的睫毛看，又密又长，与他白皙的肤色形成一种清冷的反差。</p>

不知不觉间，窗外的天色更明亮了，光线透进来，照得他薄薄的眼皮微动，他没一会儿睁开眼，起初还有点茫然，但当他看清身边人的脸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将她抱得更紧些，脑袋在她颈间蹭了蹭，“娘子，我做梦了。”</p>

“做什么梦了？”</p>

戚寸心将小黑猫放了，好奇地问他。</p>

“在仙翁江的那晚，你丢下我走了。”</p>

他说。</p>

仙翁江的那晚？</p>

戚寸心先是一愣，随即回想起当初自己跟他离开缇阳，渡仙翁江回南黎，却在水上遭遇刺杀的那晚。</p>

也是那晚，他手提长剑，在风声弥漫的山野静默地跟在她身后。</p>

“哦。”</p>

她撇撇嘴，“我不是又玩弄你了吧？”</p>

少年清泠的笑声离她的耳朵很近，片刻后，她才听见他轻声道：“我将你抓了回来，就关在紫央殿，你哭得厉害，我怎么也哄不好。”</p>

他的嗓音逐渐变得有些飘忽，“你甚至都不愿看我。”</p>

那个堆叠了成片银白积雪的梦境里，充斥着她的更咽声，她被锁在那间殿室里，眼眶是红的，明明那么可怜，却从始至终都不肯屈从于他的束缚。</p>

她这样的人，连在他的梦里都是那么倔强，他越是强迫，她就越是要和他针锋相对。</p>

除非她愿意，否则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逼迫她接受她不喜欢的所谓宿命。</p>

“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，”戚寸心推开他些，然后去看他的眼睛，而后故意问他，“你是不是真的有那么想过？”</p>

这一回，他竟诚实地颔首。</p>

戚寸心一点儿也不意外，又问，“什么时候？”</p>

他抿起唇，但笑不语。</p>

瞧见他这样一副模样，戚寸心瞬间恍悟，看来他是不止一次有过这样危险的想法，她伸手揪住他的脸，“那你又为什么没有那么做？”</p>

闻，他的眼睫微垂下去。</p>

“我想象不了你那时的样子，”他眼底压着几分迷惘，眉头也微微皱起来，“我很怕你不开心。”</p>

她是那么活泼好动，生来就在日光底下，可他却要将她藏起来，藏在幽冷晦暗的殿宇里，锁着她，控制她。</p>

那么多阴暗的心思曾几何时不止一次地在他心底这样叫嚣。</p>

梦里所见本是他心内最深的欲望。</p>

可是此刻，他却对她说，怕她不开心。</p>

戚寸心将他抱得紧紧的，嘴上却说，“你该庆幸你没有那样做，不然我一定会骂你。”</p>

他不说，她也知道，他一定是因为自己尝过那样的滋味，就在紫央殿，他被囚于昏暗的殿室，戴着沉重的镣铐，每行一步都会拖着地面的铁索发出森冷的声响……</p>

晨光暮影的轮转都变得很漫长。</p>

所以，他才会舍不得。</p>

“应该不止会骂我。”</p>

谢缈弯起眼睛，摸了摸她的脑袋。</p>

值此晨光大好的清早，雾气早在大盛的日光里散了个干净，两人起床后洗漱完毕，便在桌前用早膳。</p>

“姑娘！”</p>

子茹匆匆跑上阶，还未进殿便开口唤。</p>

直至她踏进殿门瞧见坐在戚寸心身侧的谢缈，便当即垂首行礼，“陛下。”</p>

“徐世子走了？”</p>

戚寸心端着小碗，问她。</p>

今晨徐山岚便要离开月童，她特地让子意与子茹出宫送行。</p>

“走是走了，但是，”子茹气还没喘匀，便接着道，“但是今早裴小姐也去城门口了。”</p>

“湘湘也去了？”</p>

戚寸心有些惊诧，她顾不得用饭，汤匙碰撞碗壁发出清晰的声响，“她去给徐世子送行？”</p>

“是的。”</p>

子意进殿来，朝帝后二人行了礼，随即接话道：“奴婢亲眼瞧见裴小姐将半块血红的玉珏送给了徐世子。”</p>

“血红的玉珏？”戚寸心有点摸不着头脑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