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鬼地方，邪乎得很。</p>

牛二看没人应和，更是气焰嚣张，骂骂咧咧地推开人群，自顾自地往自家木屋走去，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不干不净的话。</p>

没人想到，牛二的报应来得如此之快。</p>

第二天上午，天色依旧阴沉。</p>

牛二像往常一样扛着他的大斧头，骂骂咧咧地去了驿站外三里地那片砍伐区。</p>

为了跟其他流放犯争抢那些稍微粗直些的好木料，他挥舞着斧头砍得特别急。</p>

就在他铆足了力气，高高抡起沉重的大斧，朝着面前一棵枯树猛劈下去的瞬间。</p>

“咔嚓。”</p>

那根枯树根部陡然传来断裂的脆响，大树并未如他所想朝着预定方向倾倒，而是直直朝着他躲闪的方向砸下，瞬间压住了他躲避不及的左小腿。</p>

“啊——”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冲破云霄，骨头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。</p>

周围的流放犯们惊呆了，手忙脚乱地跑过去，搬开那沉重的树干。</p>

只见牛二的脸因为剧痛扭曲变形，冷汗如雨般从额头滚落，左边小腿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弯折着，断裂的骨茬刺穿了单薄的棉裤，血水和泥污混在一起，触目惊心。</p>

没人看见大树是怎么歪倒的，只知道他咒骂过狐狸“剥皮吃肉”之后，倒了这样的血霉。</p>

那些关于流传在民间的古老传说，第一次如此真实而冰冷地刻在了每个流放犯的心上。</p>

沈桃桃得知这个消息时，是在食堂后院的墙根下。</p>

那个豁了口的粗陶大碗里，今早挤进去的新鲜牛奶已经荡然无存。</p>

残存的奶渍被一夜的风雪凝固在碗壁上，只剩下空荡的碗底和一圈小小的梅花状脚印浅浅地印在厚雪里。</p>

她蹲下身，仔细看了看那些爪印痕迹，抬起头望向林子深处风雪弥漫的方向，微微松了口气，又感到一丝沉重。</p>

这风雪中的契约，算是暂时落定了。</p>

灶膛里的火映着暖光，将食堂里攒动的人影拉得忽长忽短。</p>

谢云景立在食堂门口那片相对安静的阴影里，那双深潭般的眸子，穿透喧嚣的人影，牢牢锁在食堂角落的小木桌旁。</p>

沈桃桃正蹲在那儿，手里捏着一张还冒着热气的糖饼。</p>

她面前站着三个蔫头耷脑的小萝卜头，李大壮低着头，妞妞眼睛肿得像核桃，最小的文文则把脸埋在陆夫人怀里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后脑勺。</p>

“哭啥哭，眼泪珠子能当饭吃。”沈桃桃把手里的饼掰开，塞进妞妞手里，“拿着，吃，吃饱了才有力气明儿早起干活。”</p>

妞妞抽噎着，小鼻子一吸一吸，怯生生地接过饼，小口小口啃着，眼泪还挂在睫毛上。</p>

“还有你，李大壮。”沈桃桃一扭头，又掰下一块糖饼递过去，“属驴的？光知道尥蹶子闯祸，让你带弟弟妹妹玩，你带他们掏狐狸窝？能耐了你。明儿寅时末，鸡叫第二遍你们三个就得给我爬起来挤牛奶，晚一炷香，早饭的肉汤没你们的份儿。听见没？”.b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