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光未亮，城东的豪宅外已停了一辆马车，木料和镶饰都透着一股子贵气。

南宫婉仙与王昭玉拎着礼盒站在府门前，一个神情凝重一个百无聊赖。

南宫婉仙那张俏脸白得像纸，手里死死攥着个锦盒，指节都捏出了青白色。

王昭玉拿胳膊肘示意了一下她，“九公主，人都到门口了，到你表演了。”

府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，走出来的人却让她们都愣住了。

梦夕泪换了身干净素雅的裙子，瞧见二人，也是一怔，旋即脸上漾开温和的笑意。

“王姑娘，南宫姑娘，二位怎么来了？”

南宫婉仙一撞上梦夕泪那双干净澄澈的眼，脸皮“轰”一下烧了起来，脑袋垂得更低，恨不得当场把自己埋进脚下的青石板里。

“顾夫人，我……我……”

她支吾了半天，一句囫囵话都吐不出来，窘迫得眼眶发烫。

梦夕泪却主动走近，牵起她冰凉的手。

“姐姐，外面风硬，快进来喝杯热茶。”

她将两人引进偏厅，亲自倒了茶，热气袅袅升起。

王昭玉把一堆礼盒搁在桌上，对着她抱了抱拳，“顾夫人，特来赔罪。我这朋友昨天喝蒙了，说了浑话，给您和顾先生添了天大的麻烦。”

南宫婉仙总算积攒了些力气，猛地站起身，对着梦夕泪深深地弯下腰。

“顾夫人，对不住！昨天是我不知廉耻，言行出格，搅了你的好日子，你……你只管罚我。”

梦夕泪赶忙上前扶住她，那张脸上没有半点虚假。

“姐姐，你千万别这样说。”

她很认真地回望南宫婉仙，那双眸子里，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怨气，反倒有一种喜悦，一种让南宫婉仙愈发抬不起头的喜悦。

“我没生你的气，真的。我……其实，我挺高兴的。”

王昭玉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，差点喷出来。

南宫婉仙也傻了，呆呆地看着她。

梦夕泪有些局促地绞着衣角，声音放得很轻，“我自小在梦家长大，没人瞧得上我。”

“夫君……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唯一的光。我总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，配不上他。”

“昨天，魏家那般咄咄逼人，满屋子的宾客，只有姐姐你，敢站出来替他撑腰。我那时就在想，这位姐姐，一定是很爱很爱我的夫君吧。”

她脸上飞起一抹红霞，话说得却坦荡磊落。

“有这么好、这么有胆量的姐姐也爱着夫君，我只替他欢喜。他活得太苦了，能有人爱他，是天大的福分。”

这番剖白，干净得不掺一丝杂质。

南宫婉仙整个人都钉在了原地，心里的那点愧疚、嫉妒，全被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撼给冲垮了。

本以为王昭玉先前的话只是安慰她，没想到无半分虚假。

她来时想过一万种可能，被冷脸，被痛斥，甚至被扫地出门，可就是没算到这一出。

王昭玉即便之前已经听过一次，此刻也是心头巨震。

她重新打量着梦夕泪，头一回发觉，这个看上去风一吹就倒的女子，那份胸襟气度，怕是许多男人都望尘莫及。

南宫婉仙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，滚烫。

这次不是因为委屈，而是烧得脸皮发烫的惭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