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氏摇了摇头，声音有些喃喃：“朝姐儿已经如此能干了……我……却还要她来照顾着，这事她忙了这么久，我却还是无力辩驳……实在是……”</p>

徐妈妈听了，觉得有些疑惑：“夫人，究竟怎么了？可是老爷说了什么？”</p>

纪氏却闭上了眼睛，说：“我乏了，你们先出去吧……”</p>

徐妈妈见她闭上了眼，却也不好再说话了。留了内室的一盏灯，带着墨玉退了出去。</p>

外面还没有完全暗下来，纪氏睁开了眼，她看着床顶的雕了相禄寿喜的承尘，缓缓地叹了口气。喉咙又开始发痒，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。不想吵了外面的人，她紧紧的用被子捂着嘴，难受得蜷缩成一团。等她顺过了气，却又开始笑起来，她那是嘲笑自己。</p>

母亲当年不赞成她嫁给顾德昭，她不听从，生平唯一一次硬了气嫁过来。</p>

她慢慢的就老死在内院深处了，什么都耗尽了。那他呢？今晚又在谁那儿呢？</p>

宋姨娘还是罗姨娘？</p>

纪氏其实觉得这些都无所谓，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，她不是忍不下来。但是当两人的情分已经淡泊到这个地步，顾德昭用了这么多年来怀疑她害了云湘，又用了这么多时间来疑心她害宋姨娘争宠。</p>

真的够了。</p>

她已经油尽灯枯了，耗不起了，也计较不动了。</p>

她不想拖累着锦朝一起跟着她受苦，她也不想让锦荣一直听信于顾澜和宋妙华。</p>

她更不想，活着还要忍受顾德昭的冷漠和猜疑。</p>

纪氏最后深吸了一口气，慢慢抬手把脸上的泪痕擦干，然后摸索到了床角。</p>

这个夜晚刮着风，半夜又下起大雨，快天明的时候才渐渐停下来。</p>

锦朝睡得很沉，一点都没有被雨声吵醒，她是被青蒲叫醒的。她睁开眼的时候还很迷糊，只听到外面偶有淅淅沥沥的雨声，槅扇外还黑沉沉的，天都没有亮。</p>

锦朝好久才醒过来，睡意朦胧地问青蒲：“……什么时辰了？”</p>

青蒲却急得要哭起来：“大小姐，您快些起来，这真是急事，您起来再说！”外面采芙捧着一件水青色鹤望兰的襦裙进来，白芸又捧着铜盆。身后是一脸苍白的墨玉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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锦朝看到墨玉也来了，有些疑惑：“……怎么墨玉姑娘来了，是母亲要找我吗？”</p>

墨玉摇了摇头，神情凝重：“大小姐，您快些去斜霄院吧……夫人逝了！”</p>

天色刚明，还有些模糊不清。</p>

锦朝带着几个丫头到了斜霄院，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。</p>

斜霄院庑廊下，徐妈妈正等着顾锦朝过来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