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看到一个着青色右衽圆领官服身影，戴二梁冠，清瘦而虚弱。</p>

他走得很慢却很稳，一步步登上白玉台阶，年过五旬，只比张居廉大了一岁，如今却是满头的灰白，人也好像苍老了不少。大雪不断地落在他身上，好像压得人都站不住了。</p>

有人又小声说：“不是正在查他贪墨一事吗，怎么还来朝会了……”</p>

守在皇极殿门口的侍卫上前几步：“朝会已过了，这位大人请回吧！”</p>

刘新云颤抖嘴唇道：“有人在午门阻拦我……不然我是赶得上的。我要见皇上，烦请通传一声……”</p>

侍卫应该已经认出他了，语气也不再客气了，“刘大人，皇上已经回乾清宫了。您现在是待罪之身，还是回去待着吧！再说朝会时间都过了，您也见不着皇上。”</p>

“有人阻拦我——”刘新云低声说，“你……你帮我传一声话……”</p>

他的话还没说话，侍卫就笑了：“刘大人，您年老体衰，听不明白了？朝会都散了，您回吧！”</p>

“我女儿要死了，我恐怕两天后也要下狱了，你就不能让我见皇上吗？”</p>

侍卫却不耐烦起来，推了他一把：“您有什么话我也不懂，别和我说！”</p>

刘新云却一个站不稳，摔倒在地上。</p>

侍卫没想到他身子这么弱，有点愣住了。</p>

刘新云却双腿一屈跪了下去，慢慢摘下二梁冠，朝着皇极殿的大门磕起头来。</p>

“皇上——”他怕皇上走远了听不见，高声喊道，“皇上，微臣有冤啊！微臣有冤啊！”</p>

嘶喊的声音颤抖着，下一句他已经抑制不住哭起来。</p>

“张居廉是个狗东西啊！他包庇侄儿行凶，害了微臣的女儿啊——”</p>

“奸臣当道啊——皇上——”</p>

刘新云的额头很快就红肿了，他好像要发泄什么一样，重重地一磕，顿时头破血流。</p>

皇极殿外太安静，这嘶哑的哭喊声空荡荡地回响着。</p>

天上依旧大雪飘扬。</p>

张居廉淡淡地叹气：“我看刘大人是痛失女儿，精神失常了。”有人要去拉刘新云，张居廉示意他不要过去，“让他喊吧，累了自己就回去了。”</p>

也不再理会刘新云，朝文渊阁走去。</p>

陈彦允看着那片刺目的血红，闭了闭眼。</p>

他想了很多东西，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，也什么都没有做。手纳入袖中，继续向前走。</p>

所有人都把这绝望的嘶喊声抛在了身后。</p>

……</p>

朱骏安让抬轿辇的内侍停下来。“朕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。”</p>

冯程山过来笑着说：“皇上，您还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呢！要不老奴让人去看看？”</p>

朱骏安摇摇头：“是喊冤的声音——回去看看！”</p>

冯程山只得叫内侍掉头。</p>

等到了皇极殿，朱骏安下了轿辇。他只看到地上有一滩血。他问守门的侍卫，却说是刚才有人闹事，已经拖下去了。朱骏安紧紧地抿着嘴唇，一言不发。</p>

这年轻的小皇帝站在原地，冷风灌满了他的衣袖，久久地没有动作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