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原吃了一惊，抬眼却不见有人。</p>

张萼睁着醉眼张望道：“谁，谁要饶命？”</p>

张岱也是醉态可掬，问：“饶谁的命？”</p>

穆敬岩道：“是鸟叫。”走过去从船头舱门上端摘下一个鸟笼，笼里那只鸟似鸽略小，黑色的羽毛象八哥，张岱、张原、张萼几个都没见过这种鸟，正端详时，这鸟又突然来一句“饶命——”</p>

张萼哈哈大笑，说道：“朕赦你无罪，饶你鸟命。”</p>

一个披发童子从船舱里钻出来，踮着脚伸长了手向穆敬岩要鸟笼，说道：“这鸟是我的，我家微姑养的。”</p>

穆敬岩便将鸟笼给那童子，笑道：“这不是鹦鹉，却也能言，奇怪。”</p>

张萼问那童子：“你家微姑何在？”</p>

薛童道：“已经歇下了。”</p>

张萼道：“如此良宵，睡觉可惜，唤她起来与我们兄弟一起赏月饮酒。”</p>

张岱比张萼醉得轻些，说道：“三弟，今夜是五月三十，无月。”</p>

张萼扭着脖子歪着脑袋看天，说道：“无月，那就看星星。”扯着嗓子叫：“王微姑，来看星星哪——”</p>

这样大叫王微姑实在不大象话，张原知道三兄喝醉了喜欢唱一段，便道：“三兄，唱一出《单刀会》吧。”</p>

“不。”张萼一口拒绝，说道：“今日不唱《单刀会》，要唱《西厢记》。”便坐在船头拍舷嚎叫道：“——饿眼望将穿，馋口涎空咽，空着我透骨髓相思病染，怎当他临去秋波那一转！休道是小生，便是铁石人也意惹情牵。近庭轩，花柳争妍，日午当庭塔影圆。春光在眼前，争奈玉人不见，将一座梵王宫疑是武陵源——”</p>

张岱也来了兴致，唱道：“从今后玉容寂寞梨花朵，胭脂浅淡樱桃颗，这相思何时是可？昏邓邓黑海来深，白茫茫陆地来厚，碧悠悠青天来阔；太行山般高仰望，东洋海般深思渴。毒害的恁么……”</p>

张原在一边忍不住笑，大兄和三兄这是在诉说相思之苦呢，王微同舟，把我这两位族兄迷得七颠八倒，这可麻烦，红颜祸水吗——</p>

就听张萼叫道：“介子，我不与你赌李雪衣了，只与你赌王微姑。”</p>

张原忙道：“三兄醉了，赶紧睡觉去，赶紧睡觉去。”</p>

张萼道：“我哪里醉了——范兄，文若兄，你说我醉了没有？”</p>

邻舟传来鼾声隐隐，范文若已入醉乡。</p>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</p>

今天有事耽搁了，更新晚了些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