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叔不要恼怒，我用就是了。”发觉曹彰怒了，曹恒赶紧躬身说道：“只要三叔说了的，我务必都会记下。”</p>

曹彰叹了一声，随后岔开话题，向曹恒问道：“你有没有听说，羯人在我们离开雁门关以后，又向关口发起数次进攻？”</p>

“父亲已经把战报给我看过。”曹恒回道：“我军损失四五百人，羯人死伤也不过一两千人，与早先双方伤亡相比，仗打的确实是不怎么样。”</p>

“我觉得羯人一定是有了新的法子。”曹彰说道：“至于他们用的是什么法子，我现在也说不清楚。不过我却相信，他们一定是用了什么新的战术，否则杨阜绝对不会损失如此惨重。”</p>

“羯人伤亡不多，石邪弈于一定还会加紧对雁门关的进攻。”曹恒说道：“我在洛阳多耽搁一天，雁门关就多一分凶险。”</p>

曹彰点头：“你说的确实是没错，我也是这么认为。可你要知道，数万大军整备起来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仅仅三天时间，就要将士们做好出征的准备，确实是仓促的很。”</p>

“无非是粮草军械。”曹恒说道：“眼看天也要冷了，将士们的冬衣也得提早准备。三天，我觉着应该是足够。”</p>

曹恒把大军整备想的太简单，曹彰笑着摇头：“等到有一天你自己操办这些，你就明白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。你父亲所以会说三天后出征，只因府库中这些储备都有。要是没有，只怕三个月也无法出发。”</p>

“既然府库都有，调拨下去就是。”曹恒问道：“这有什么难的？我倒是觉得一天之内，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完成。”</p>

“所以你在雁门关的时候，才会催促军械早些送到。”曹彰说道：“很多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。所以办起来简单，只因为你是大魏长公子。”</p>

曹彰的这番话，在曹恒听来确实不太中听。</p>

可曹恒并没有和他顶撞。</p>

三叔特意来提醒他，在关外遇见羯人一定要小心应对，他也没必要和三叔顶撞。</p>

该说的都和曹恒说了，曹彰又与他闲话了一会，问了些新婚后的滋味，也就想他告辞离去了。</p>

辞别曹恒，曹彰并没有回家，而是去了曹铄的书房。</p>

书房里，曹铄正看着一张地图。</p>

地图上标注的正是雁门关外的地形。</p>

邓展引领曹彰进了书房，曹铄投也没抬，示意他先坐下。</p>

在旁边落座，曹彰等了好一会，曹铄才问道：“该说的都和他说了？”</p>

“该说的和不该说的，我多半都说了。”曹彰回了一句，随后向曹铄问道：“长兄是在看什么？”</p>

“雁门关外的地图。”曹铄说道：“恒儿这次讨伐羯人，他所要面临的凶险，很可能是我们无法预料的。我查看一下地图，大概也就知道他会怎么打。”</p>

“要是长兄不放心，可以另外再派一支人马过去。”曹彰提议道：“两支人马协同，必定可以击破羯人。”</p>

“两支人马协同，到后来功劳是谁的？”曹铄反问了一句。</p>

曹彰错愕的回道：“领军出征，不过是为了讨伐异族，兄长怎么在意起了功劳？”</p>

“当然要在意。”曹铄说道：“羯人早年已经被我们打残，他们所以还能聚集起这么多的力量，无非是有石邪弈于从中起到了作用。”</p>

提起石邪弈于，曹铄想到了另外一个人。</p>

要是按照历史进程发展下去，石邪弈于将来会有个名为石勒的孙子。</p>

石勒建立了羯人政权后赵，对汉人是百般压迫，在后赵时期，汉人机会被羯人屠戮到了灭种。</p>

以至于后来反抗羯人压迫的过程中，出现了冉闵大帝，而且还颁布了杀胡令。</p>

杀胡令的颁布，就是在汉人几乎快要绝种的情况下，动员所有可以动员的汉人力量，把那些侵占中原的异族驱赶出去。</p>

只可惜，冉闵的政权并没有持续太久，他最终还是败给了胡人联军，北方中原的汉人在那以后，仍然是生活在随时可能被灭种的境遇之下。</p>

直到大隋立朝，汉人的人口已经锐减到了只有两三百万人。</p>

这也是历史上人口最少的时期。</p>

隋文帝杨广励精图治，鼓励人口生养，才在隋末达到人口不过千万。</p>

要是没有来到这个时代，曹铄也管不了那么多，毕竟对于两千年后的他来说，五胡乱华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，也是他无力扭转的事情。</p>

可现在却是不同，他来到了这个时代，提前终止了中原动荡，也间接的断绝了司马家篡权的可能。</p>

司马懿的本事不小，曹铄也敢用他，只是在用的时候稍稍留了一手，并没有给他绝对高的威望和权势。</p>

如今的曹恒像他当年一样征战沙场，在军民中树立着威望。</p>

论起年纪，司马懿比曹铄还要年长几岁。</p>

只要不出意外，他绝对会比曹铄死的更早。</p>

司马懿先死的话，他的儿子曹铄肯定不会重用，同样也会提醒曹恒，不能重用司马家的任何人。</p>

司马家无法掌控大权，他们又能用什么来从曹家手中夺取政权？</p>

断绝了这种可能，对曹铄来说最重要的，当然是把周边的异族给灭了。</p>

南方的蛮人相对温和，而且他们的实力也不足以与中原抗衡，对付南蛮，曹铄只要采取融合的办法也就是了。</p>

至于将来南蛮发展成为多少个民族，他并不关心。</p>

无论发展成多少民族，到头来还是逃不了与中原血脉相连。</p>

真正让曹铄头疼的，恰恰是北方的异族。</p>

这些异族在纷乱的历史进程中，扮演着很不光彩的角色。</p>

他们与中原争斗，从中原掠夺物资赖以生存。</p>

可这些异族，最终都会在历史的长河中被淹没，最好的结局也是从此沦落，再也没有和中原争雄的能力。</p>

中原还在混战的时候，曹铄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些。</p>

如今天下一统，他又怎么可能放手任由将来的五胡乱华发生？</p>

石邪弈于是石勒的祖父，为了不让后赵出现在历史的长河中，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羯人给灭了。</p>

尤其是石邪弈于一脉，别说让他们传承下去，就算是个婴儿，也一定要给除掉！</p>

“石邪弈于是羯人的大王，早先长兄带领我们讨伐羯人的时候，他还只是个孩子，没想到如今，他居然成长到了这样的境地。”曹彰说道：“不过好在长公子有能耐压制他，让他根本翻不起身。”</p>

“我要的不是压制，而是彻底的灭绝。”曹铄回道：“我已经吩咐火舞，暗中跟随恒儿。万一他在攻打羯人的时候心存不忍，留下了一些羯人的幼童，很可能会给中原人带来灭顶之灾。要么不杀，要杀就要杀个干净。从今往后，我再也不希望听说有羯人的存在。”</p>

“长兄好像对羯人有着特别的憎恨。”早就发现了什么，曹彰向曹铄问道：“对付匈奴人，对付羌人以及对付鲜卑人、乌桓人，都没见长兄下如此杀手。”</p>

“那是因为匈奴人、羌人和乌桓人等等，都不像羯人这样丧心病狂。”曹铄说道：“他们杀我们的百姓，把中原人当成牲口，我就要让他们知道，中原人是可以让他们连牲口都做不成的！”</p>

“长兄的意思，我似乎明白了。”曹彰点头应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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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天，对于等待中的人来说是漫长的。</p>

可对于黄舞蝶来说，却是如同离弦的箭一样过的飞快。</p>

短短的三天过去，曹恒要出征的日子终于来了。</p>

换上戎装，曹恒站在黄舞蝶的面前。</p>

为他系上束腰，黄舞蝶对曹恒说道：“夫君这一去，路途凶险万分。沙场上刀光剑影，可千万要珍重。妾身没有其他的期盼，只盼着夫君能够完好归来。”</p>

“你的期盼也太简单了些。”曹恒嘿嘿笑着，对黄舞蝶说道：“完好归来那是必然的事情，我不仅会完好归来，还会带回羯人从此已经被抹去的消息。等到我回来，会和你一同领受父亲的封赏。到时你的夫君就是万民敬仰的英雄，而你也是英雄的女人。”</p>

黄舞蝶露出略带苦涩的一笑：“我送夫君出门……”</p>

“不用了。”曹恒对她说道：“别说送出门，就算你给我送出了洛阳城，我俩早晚还是要有分别。与其分别的时候依依不舍，彼此徒增烦恼，倒不如就在这里话别”</p>

“夫君说的虽然没错，可我要是不送一送，只怕心里会难过的很。”黄舞蝶回道：“能和夫君多在一处片刻，对妾身来说也是好的。”</p>

“那……就陪我到门口吧。”曹恒迟疑了一下，最后还是牵着黄舞蝶的手走向门口。</p>

来等到门外，黄舞蝶还是不肯把他的手放开。</p>

曹恒对她说道：“夫人不必如此，我这次出征，又不是不回来了。我俩以后的日子还长久着。也没必要为了一时不舍，耽误了军务大事。”</p>

曹恒说的不是没有道理，黄舞蝶眼圈一红，一把扑进他的怀里，脸颊贴在他的胸口：“妾身还是不舍得夫君。”</p>

把她搂在怀里，曹恒轻轻叹了一声：“你的心思我怎么会不懂？其实我也同样舍不得你，只是你要明白，今天我不出征，明天雁门关就可能被羯人给破了。异族一旦进入中原，我们以后都没有安稳的日子可过。将来为了异族侵入中原而出征，还不如今天早些分别，把他们斩杀在关外。等我回来的时候，就是和夫人长久相守的时候。”</p>

“夫君答应妾身，等你回来，要与我长久相守。”放开了搂着曹恒的双臂，黄舞蝶泪眼婆娑的看着他。</p>

轻轻为她擦拭了眼泪，曹恒微微一笑：“我的傻夫人，送我出征，你应该高兴才是。夫君是要去建功立业，并不是到外面逍遥快活。等我回来的时候，也不会给你带回几个后宅的姐妹，你倒是哭什么？”</p>

曹恒这么一说，黄舞蝶撇了撇小嘴，抬起衣袖轻轻擦拭了挂在脸上的眼泪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