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场众人将他的沉思看在眼里，欲言又止：是不是想得也忒远了点儿呀？</p>

没有人再说话，陆子安一时拉开窑门，一时又关上，取舍纯粹只靠着他的辨识。</p>

每当他做完一个动作之后，就会侧耳倾听，偶有几声裂声，靠得近的几位工匠额角青筋直抽抽。</p>

偏偏陆子安丝毫不为所动，恍若未觉般继续着控温。</p>

这一忙碌，直接到了第二天的凌晨，窑炉内温度才总算降了下来。</p>

陆子安忙了一整夜，身心俱疲，众人也守了一夜，一个个眼下黑眼圈愈加深浓。</p>

终于，陆子安哑着嗓子道：“好了。”</p>

一众人瞬间来了精神，打了鸡血似的站了起来：“哪呢哪呢，可以搬出来了吗？”</p>

众人拾柴火焰高，如搬入时一般，他们全部井然有序地将匣钵从窑炉里搬了出来。</p>

最先被搬出来的，自然是作为火样的十二生肖的小玩意儿。</p>

放入时通体呈乳白色，釉料均匀，此时烧制过后，竟然好几样都发生了窑变。</p>

与前几次不同的是，这一次的窑变，不仅限于深深浅浅的蓝，猴子为青紫色，而其中的蛇和虎居然都是深紫，最妙的是那条龙，竟然是热烈的红！</p>

所有人都坐不住了，纷纷惊喜地站起身来：连火样都有如此精妙的窑变，那这一窑瓷器，岂不是！！！</p>

当然，第一重要的事情，还是给陆子安先掌眼。</p>

装着十二个小火样的托盘摆到陆子安面前，他挑了挑眉，目光在龙身上微凝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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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匠们抱出尚热得有点儿烫手的匣钵，不禁充满喜悦地喊道。</p>

“这蛇与虎为紫，龙为红，正是紫气东来，龙虎风云啊！”</p>

“好兆头啊！”</p>

“这是个开门红，火样都发生了窑变，这一窑肯定能出奇珍！”</p>

车间里气氛紧张而又活跃。</p>

你一言，我一语，激动的心情简直抑制不住。</p>

陆子安却完全不受他们的影响，从左至右一一拿起来细细看了看。</p>

刚将虎拿到手中，清脆的裂声传来。</p>

甚至都不需要用力，刚才还精美无比的小老虎就这样裂开了一条大缝。</p>

笑声戛然而止，所有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。</p>

陆子安面不改色，将虎放下，再拿起猴子。</p>

全部看过之后，他摇摇头：“在窑口，温度变化太大，全裂。”</p>

全裂。</p>

老师傅的手颤抖地抚上匣钵，迟疑地道：“那这捡选……”</p>

“当然是继续。”陆子安拍拍手，站起身来：“全部打开吧，十窑九不成，能成一件，已经是莫大的荣耀。”</p>

真的是这样吗？</p>

不，那只在于他们啊。</p>

心里有些没底，众人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伸出的手都有些控制不住力道。</p>

但是再怎么不甘愿，到底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米黄色的匣钵。</p>

仿佛是赌玉一般，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，全凭天意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