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个侍卫胆子可真是大啊。”卓易在旁边却是感慨了一声，“拿枢密副使的令牌假传命令，这可是砍头的罪啊。”</p>

齐王淡淡一笑：“我也不敢肯定他能否答应，好在陈化衣也在这附近，他不答应也不是没有办法。这样最好，省了不少时间。”</p>

“四伯。”赵柏翼深吸一口气，开了口，“父王的七杀军我虽然不能号令所有人，但至少能抽出二百人。”</p>

齐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，和自家侄子也不用太过客气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道：“要抽人也要等到天明，先算了吧，把火灭掉才是紧要的。”</p>

赵柏翼应了一声，斜眼看了一下旁边的白臻，低声问道：“你还好吧？”</p>

白臻扯了扯嘴角，最终还是没能扯出一个笑容：“很显然，很糟糕。”看着火焰的眸子，被映的火红：“我连清菡是生是死都不知道，就把子御打昏了。天知道他醒来之后会有多恨我，天知道以他那个性子会做出什么傻事？”空洞的声音，掩盖了所有的恐惧与彷徨。</p>

何等的艰难，才能将滴血的心生生忽视，以完全的冷静去面对这满目的疮痍？赵柏翼不敢想。</p>

许是看出他的想法，白臻眯起了几分眼睛，将血色刻入更深的眼底：“我姓白，我是白尧棠的儿子，我就必须撑下去。”停顿了片刻，却是喃喃的加了一句说给自己听的补充：“父亲还真以为我真的能和他一样呢。”</p>

赵柏翼抿抿唇：“夫子什么时候回来？”</p>

白臻撇嘴：“谁知道？”，缓缓转过身，有些失了焦距的眼睛看向赵柏翼：“云逸，能帮我一个忙吗？”</p>

赵柏翼愣道：“什么？”</p>

“我有些累，有些困，借**一下。”声音越来越小，声音落下了一刻，眼神一暗，虚脱般的直接往地上倒去。嘴角最后一刻拼命扯出的浅浅的笑容，也随着他的昏倒而迅速消失，但赵柏翼却看得清晰，他，的的确确是笑了。</p>

“哎！”赵柏翼连忙上前一步接住住了他，脱力似的，随着他跌倒的力气弯膝跪倒，神情怔怔，没有往起站——或说，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。</p>

那一刻失血的面容被火光映出的轮廓柔和而分明，真的太像他的父亲。优雅沉稳、临危不乱、不肯示弱……这种人的眼泪，只会往里流。殊不知，流入心底的，却是血。</p>

赵柏翼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，借着那轻微却着实尖锐的刺痛，忍住了泪水。</p>

他是怕夫子，但他怕的，是夫子离去之时那心如死灰、生无可恋的样子。他，再也不想看见那样的夫子，不想！可白臻就这么残忍的要让他再看一遍，朦胧血色中的眼眶枯干，宠辱死生一肩挑。</p>

“你，不是夫子，你们不一样。”赵柏翼的嘴唇在动，却吐不出一丝声音。哪怕只是仅够自己听见的声音，也被残酷的堵在了喉咙中。</p>

泪水，还是在不自觉中无声掉落。</p>

齐王和卓易默默看着赵柏翼，出奇的没有打扰他。两个年过五旬，看尽沧桑的长辈，看着连哭声都不忍发出的，唯一清醒着的小辈，却连偏过头在彼此眼中看见与自己同样的叹息的勇气都缺乏。</p>

如此年轻的孩子，始终没有流泪，没有胆怯，拼尽最后一分力气，也要扯出那一个根本看不真实的笑容，才肯倒下。</p>

还有什么，比看着自己的子侄痛苦至此还要难过的呢？</p>

没有，没有啊……</p>

最终，又是江无颜选择了打破沉寂：“世子，咱们先回白公子说的别院吧，云墨的伤势也不能再耽误下去了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