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哥说：“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死而已。”如此吓人的恐吓，从来没有听过。二哥他，从来都不会在吓唬我们的时候说“死”字……从来没有。</p>

大哥站起身，走到二哥对面停下。</p>

十四岁的大哥，比十二岁的二哥高了整整一头。在自己眼中已经分外高大的二哥，在大哥面前却还像个孩子。</p>

他们在争吵，二哥始终冷笑，大哥的喉咙中却响着无力的悲怆。两个还太过年幼的弟弟呆呆的看着，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。</p>

二哥的手掌张开，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。</p>

大哥的手早已死死攥拳，却抖得仿佛要崩溃。</p>

父亲说过，傀儡师的手应该始终稳定，即使面对死亡。眸子雾蒙蒙的，却像是在说自己的曾经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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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说过，你们的二哥生来就是傀儡师，和你父亲一样。眸子空洞洞的，盛满了哀伤和叹息。</p>

父母的话，有些明白，却又茫然无知。</p>

二哥已经看到了父亲去而不返的结局，但他还强行保持着傀儡师的冷静。</p>

大哥看到的也许比二哥要多，要多得多，但他的手掌暴露了他颤抖的内心，不适合做傀儡师的内心。</p>

什么是傀儡师啊？</p>

自己至今都没有得到答案。</p>

莫止咳慢慢从回忆中挣扎着醒来，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靠着树坐倒在地，握着荷包的手颤抖到无法控制。而黄昏时分的秋风，吹得自己脸颊冰凉的刺痛——因为自己早已泪流满面。</p>

二十岁的自己仅仅因为一段模糊的回忆便潸然落泪，十二岁的二哥面对着生离死别犹能冷静如常。</p>

泪眼中，莫止咳艰难的用手指展开了一张纸，一张随意折叠，甚至没有叠整齐的纸。上面的字也很少，只有几句话：</p>

“傀儡无心，人则有心。有心之人，何耐孤寂？最合格的傀儡无情，最优秀的傀儡师无心。人若无心，与死物何别？你三哥的心，与死物何异？”</p>

字迹并非如何好看，但绝不敷衍。每一个字，都如傀儡师手下精致的傀儡，挑不出一丝的瑕疵。</p>

这封信显然是血泪写的，那另一封足有十几张至厚，叠得整整齐齐的信，大概就是吕泣写的。</p>

莫止咳没有勇气再去看这封信，没有勇气去看那个如同父亲影子般的兄长，那个自己最敬佩喜欢的兄长写给自己的信。</p>

宫诡静静的站着，看着大亮的天染上黄昏的金黄，再慢慢陷入黑暗。他没有说话，甚至没有动，唯恐打搅到莫止咳。</p>

血泪要让宫诡过来，就是因为他知道，莫止咳的心结还没有解开。</p>

“二哥让我回家，我就回家。”这个理由太过牵强。</p>

生活过八年，其中还有襁褓间的无知，幼童时的蹒跚的地方，在经过了十二年的遗忘，真正留在莫止咳心里的，到底还剩多少？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