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小稚童，胡言乱语。”不知是谁的声音，隐带不屑，“收殓了尸首，快走吧。”</p>

“胡言乱语？”变了调的声音凄厉的笑着，还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，诡异，而令人恐惧，“那你且记住我的话，你一日不死，我一日不得心安。我赵卿言对天起誓，此仇不报，誓不为人，死无全尸，五雷轰……”</p>

“你闭嘴！”第一次见冉桐轩如此失态，如此暴怒。他一把拎起自己的学生，扔到一边，“跪下！”</p>

赵卿言根本顾不上摔到地上的疼痛，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冉桐轩，分明是被他吓傻了。</p>

冉桐轩竖着眉毛，再次重复：“跪下！”</p>

赵卿言抿起唇，红了眼圈，却乖乖跪下，低下头。</p>

冉桐轩胸口剧烈的起伏，显示着他的愤怒：“是谁教你发这么狠的毒誓的？”</p>

赵卿言低声道：“我错了，您不要生气。”</p>

“我不生气。”冉桐轩勉强压下怒火，声音放柔了几分，“把你发的誓收回去。”</p>

赵卿言立刻摇头：“我不收。”</p>

冉桐轩压下的怒气堵在胸口，被气得声音都有些变调：“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？”</p>

赵卿言似乎愣了一下，然后迅速道：“除了这件事，我全都听夫子的。我不听话，夫子打我骂我都行，但我不收。”</p>

“我！”冉桐轩抬手欲要打他，但看着他倔强的小脸，又真的打不下手。手在半空僵了片刻，愤然甩袖，回身往铡刀那边走去，脱下衣衫包裹尸首。</p>

赵卿言见他过去也跟着起身，刚往前走了一步又想到夫子还没让自己起身，犹豫了一下又跪了回去。刚跪下又看着铡刀边的鲜血，怔了片刻，抽抽鼻子，终于没能忍住，哭了出来。</p>

见他肩膀耸动哭得伤心，呆在了门口的白尧棠终于回过神来，快步走过去，蹲下身伸手去帮他擦眼泪。</p>

瓷娃娃一样的脸颊上一滴滴泪珠不断的滚落，却紧咬着嘴唇没有哭出声。看到了白尧棠，带着泪水的睫毛颤了颤，轻声道：“大学士。”</p>

白尧棠用袖子帮他擦干了脸颊上的泪水，柔声询问：“世子，我先带你出去好不好？”</p>

赵卿言摇头，然后小声恳求：“大学士，您去看看夫子好吗？”</p>

白尧棠微怔，向后看了一眼，又挪了挪身体挡住他的视线：“那你先去外面等着，我去找你夫子好吗？”</p>

赵卿言又摇了头：“夫子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，肯定是我不听话惹他生气了。夫子不让我起来，我不起。”</p>

白尧棠摸着他冰凉的脸，有些担忧：“地上凉，你先起来吧。桐轩只是一时生气，不是你不听话。”手指碰到湿润，见他又哭了起来，犹豫了一下，伸臂将他向自己怀里抱了抱：“想哭就哭吧。”</p>

赵卿言无声的点头，却咬着嘴唇，忍住了眼泪。</p>

白尧棠见他不愿意，也没有强求，只是默默的看着他。片刻之后，回头看见冉桐轩起身，将赵卿言抱了起来：“你夫子过来了，咱们走吧。”赵卿言乖乖让他抱着，一动不动。</p>

言罢，冉桐轩从他身边经过，只是看了一眼他怀中的赵卿言，便大步走了出去，将怀中的尸体放在门外马车上的棺材中，便要盖上盖子。</p>

“等等。”白尧棠出声，快步往马车边走去，想要看一眼冉听瞳。</p>

冉桐轩手上用力，盖上棺木，然后回身挡住白尧棠，神情淡淡：“多谢你照顾墨儿。”从他怀里接过赵卿言放在棺材旁，便要离开。</p>

白尧棠伸手抓住马车架，急声问道：“你要去哪儿？”</p>

冉桐轩坐上马车，拎起马鞭：“带他回家。”</p>

白尧棠道：“那我跟你去……”</p>

“不用了。”冉桐轩打断了他的话，停顿了一下，又垂下眼道歉，“抱歉，我无意冒犯白兄，是我失态了。”</p>

看着冉桐轩眼中的疏离淡漠，白尧棠知道他在怨自己。手指缓缓松开，在袖子中收紧，指甲陷进掌心，面上却维持着一贯的平静：“冉宫主客气，是白某不识时务了。在冉宫主看来，白某连看一眼挚友的资格都没有是吗？”</p>

冉桐轩微微一笑，除去不带笑的眸子，找不出一丝破绽：“白兄说笑。只是听瞳已等了白兄这么久，白兄迟迟不来。如今，又何必让听瞳淋雨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