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里面。”</p>

“好，朕去看看，你们先将地面收拾一下吧，别让这些瓷片伤了他。”</p>

稍远的声音随着脚步声的靠近移到了自己身边，声音中带着笑意：“怎么脾气这么大啊？是不是厨房准备的饭菜不可口啊？”</p>

蜷在被子里，将裹在身上的棉被抓得更紧，声音闷闷的：“没什么，就是想砸东西。”</p>

“下人都在外面，你先把头伸出来，别闷坏了。”</p>

“不要！”</p>

“不要什么？不要看见皇叔？”</p>

在床上滚了几下，不情愿的露出一个头：“皇叔不会骂我吧？”</p>

“骂你做什么？几个花瓶茶盏而已，一共也值不了几两银子，朕的侄儿还砸不起了吗？”</p>

“皇叔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嘛。”</p>

“那是什么？哦，是因为桌子被砸出来了一个坑是吗？哎呀，那个桌子可是够贵的，算上椅子要几百两纹银，要一起换掉了，蛮可惜的。但这也没什么啊，叫人给你送一套更漂亮的过来。”</p>

“噗——”知道皇叔不生自己气，也不禁被逗笑了，“原来皇叔还有更漂亮的桌子啊，明明送给我这套的时候说把最漂亮的给我了。”</p>

“不瞒你说，这套还真是最漂亮的。但前几天刚有人送来了一套更漂亮的。你这几个花瓶砸的正是时候，看来我给自己换上个桌子的愿望又破灭了。唉，忍痛割爱吧。”</p>

“既然皇叔喜欢，那就送我一个别的样子的吧。”</p>

脸上被捏了一把，不疼：“没关系，摆在你屋里，我以后经常来看也是一样的。不过啊，你要是把皇叔最喜欢的桌子砸出一个坑，皇叔可要不高兴了啊。”</p>

“嗯，我不会了。”</p>

“真的？一言为定吗？”</p>

“一言为定！”</p>

……</p>

火、血、死人、焦尸、蛊虫……突然一切的一切都开始扭曲，仁宗温和宠溺的笑容也被蒙上了一层血色，继而变得狰狞可怖，又慢慢消失在了一片片的残肢断腿、血焰死尸之中。</p>

一堆堆尸块不断扭曲变化着，一个个染血的头颅变成了熟悉的面容。一个一个……空洞洞的眸子述说着未完的怨恨，似乎在怨恨自己的束手旁观，软弱无能。</p>

是我害了他们，是谁害了他们？</p>

熟悉的脸庞重新浮现出来，带着宠溺，却又随时要离开似的。</p>

“皇叔！”</p>

被喘息声惊醒的冉浩煵正欲起身查看，便听到了赵卿言因为恐惧而扭曲的声音。他再不敢耽误，翻身而起，大步奔至赵卿言身边，伸手按住少爷的胸膛将内力渡入他体内。</p>

冰凉的内力入体，赵卿言猛然惊醒，瞪着双目直直的看着头顶的帷帐，如溺水一般大口喘息着。</p>

依旧是白色的帷帐，死亡般的颜色。有那么一瞬间，眼前的景象与梦中重新翻出来的记忆重合在一起，最终还是在冉浩煵带上了些许惊慌的目光中回到了现实。</p>

冉浩煵取过手帕为他拭着额上的汗珠，另一只手搭在他手腕上为他梳理紊乱的内息。</p>

“浩煵，撤力吧，我无碍了。”过了许久，赵卿言慢慢平复了呼吸，轻轻闭目，无力地出声。</p>

冉浩煵依言撤出内力，退开半步，垂手站在旁边。</p>

“什么时候了？”</p>

冉浩煵估算了一下：“应是刚过寅时不久。”</p>

赵卿言自己挣扎着欲要起身，见冉浩煵伸手搀扶又抬手示意他不必相助，花了许久时间才坐直了身体：“我有些口渴，去帮我倒一碗茶来吧。”</p>

冉浩煵问道：“茶已经凉了，我去热一下吧？”</p>

赵卿言摇头：“不必了，凉茶就好。正好心情烦躁，喝点凉的也好。”</p>

冉浩煵迟疑了一下，点头应了，去倒了一碗桌上的凉茶，双掌捧住，内力转动，片刻之后才走回递给了少爷。</p>

赵卿言接过茶碗喝了一口，将温热的茶水咽下，不禁看着冉浩煵笑了一下，然后才将剩下的茶水喝尽。</p>

冉浩煵接回空碗，问道：“少爷要出去走一会儿吗？”</p>

赵卿言沉默了一下，点点头：“也好，去挑一件长裘来吧，支架我自己来就好。”</p>

冉浩煵将支架取来放在赵卿言伸手便能取到的地方，微微欠身：“我去取衣裳，即刻便回。”</p>

赵卿言颔首：“去吧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