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泪摊手：“巧了，我还真是不知道。”</p>

江无颜也不在意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作不知：“十年前，我就在齐王府里养伤，和桐轩一起接受萧止语的诊治。而这个时间，就是云墨被唐笑愚带走的时间。”</p>

血泪眼中闪过一丝讶色：“这么巧合？”</p>

江无颜沉默了一下，看着火光映在弓上的图纹，声音有些喑哑：“迷蝶镇的机关是父亲花费重金修建而成的，图纸是唐无唐门主亲手绘制的，天下能破者，屈指。你，应该知道破开唐门机关的人是谁吧？”</p>

血泪苦笑：“听起来除了唐笑愚也没有别人了吧？”</p>

江无颜捏了捏眉心，手指遮住了眼中的复杂：“说恨，我身中朱颜改、迷蝶镇被血屠全拜吕泣、唐笑愚所赐。要恨，没有吕泣的求情和唐笑愚的解药，我与如今的迷蝶镇早已不存于世。”</p>

“说到底，救了你的还是赵卿言？”</p>

江无颜闻言抬眼看他，片刻后默默点头：“你与吕泣的身份被觉察后，若不是因为云墨性命全操于唐笑愚之手，仁宗也不可能留你们在汴梁逍遥。”</p>

血泪目光明灭不定：“所以，你收敛爪牙躲在迷蝶镇，和我诸事不问留在大内一样，都是寻求赵卿言的庇护。他一日不失仁宗宠爱，你我就可保一日安然无恙。如今天下易主在即，赵卿言一味退让，而无争位之心。江山易主，赵卿言的地位岌岌可危，所以他的身份不再能为你我提供庇护，只能利用而已。”</p>

江无颜皱眉，脸色微变，最终还是未能反驳：“卧榻之侧，岂容他人安睡？东宫能容他活命，怎能保他如今身份地位？云墨他，太过天真了。”</p>

“一朝天子一朝臣。”血泪轻笑，“他不想做天子，便只能做随着旧主一起离开。大仇未报，我可是不愿意为他陪葬。”</p>

江无颜看了一会儿吕泣，慢慢道：“木马侯府的火来的蹊跷。全府不见一人生还，独留木清菡一人无恙，动手者不止一人。”</p>

血泪回以他同样的笑容：“但你和赵卿言说的，应该不是这句话吧？”</p>

江无颜目光微动，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，不再多言点破。</p>

血泪知他会意，亦是点到为止：“他不想反，咱们也得逼他反啊。”</p>

过了许久，江无颜轻叹一声：“这下可是真的逆天了。”</p>

血泪冷冷一笑：“你不逆天，天就会放你一条生路？”</p>

江无颜摇头：“我不怕逆天，更不可惜我这条命，我只愧对云墨。”</p>

血泪笑，笑得肆意，还有几分嘲讽：“可笑你提防了这么多年我哥，怕他会对赵卿言不利。殊不知在你丢卒保车的选择中丢弃了你‘挚友’的时候，我哥却还在为千里之外的赵卿言而愁眉不展，苦无相助之力。”</p>

江无颜微怔，继而陷入了极久的沉默。</p>

血泪将烛台拉到自己面前，伸指去碰火苗：“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，因为我和你的感受太过相似。你我性命虽是赵卿言所救，但杀父之仇、灭族之恨，又系他皇叔所为。恩，与恨，最终只是相互抵消。你愿意留在他身边的原因，说到底，也只是可怜他而已。”</p>

“可怜他小小年纪就与你经受同样的苦楚，可怜他生在皇家身不由己，更可怜最疼爱他、也是他最信赖的皇叔却是杀害他挚友至亲的人！可怜他一直剖心相待的知己朋友，却自心底恨着他的父王与皇叔，恨着每一个身上流着赵氏鲜血的人，恨不得将他们从高高在上的位置拉下，恨不得将他们抽筋剥骨、碎尸万段，恨不得他们与咱们一样饱尝鲜血蒙目、颠沛流离、忍饥挨饿、举目无亲的痛苦，恨不得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恐惧、痛苦、绝望、仇恨、煎熬之中，一日复一日，一夜加一夜，一年又一年！而赵卿言，他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晓，他尊敬依赖着他的皇叔，也信任着你我，不怀分毫提防猜忌。他做梦也想不到他如此信任的人，在背后是如何算计他……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