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衣男子眼角挑起一个说不清的弧度，不知是冷笑，还是讥诮：“十年前的火，映红了半座城的天空，却等不到一个在城外分舵早就收到了飞鸽传书的人。你说，我该信吗？”</p>

来人动容：“可这一杀，就回不了头了。”</p>

“我本杀戮成狂，何惜一人生死？”声音很平淡，听不到一丝的起伏，傲然却是依旧。</p>

来人被衣袖遮住的手指缓缓缩紧，熟悉的语气，深藏的凉意，让他心底突然发寒：“可杀错了呢？”他早已猜到的回答，因为这十几年来，他对他的少爷已经过分的熟悉，熟悉到……脱口问出这句话的时候，就已经后悔自己愚蠢的问题。</p>

已经有所猜测的答案，得到再一次的肯定，岂不是更加残忍？</p>

可是，问了，就没有了后悔的余地。</p>

“我宁肯错杀。”黑衣男子拂袖，将桌上的纸片取过，大步离去。</p>

衣袂轻拂之处，一片雪花在树枝单调的阴影中悠然落下，落在黑衣男子站了许久的地方。</p>

“果然，是这样。”</p>

来人仰头，眯起眼看着空中细碎的白色，喉间的低喃也许都没有吐出，便散在了紧抿的嘴唇里：“苍山负雪。刀锋染血，故人不见，苍山之巅的初雪，颜色可曾如往日一般洁白？”</p>

没有应答。</p>

因为无人听清他的叹息与无奈。</p>

物是人非，人走茶凉。</p>

人心本就凉薄。谁还肯在故人的堂前，将凉掉的清茶一次次换掉，看着热气一次次散失，还肯等候着那不会再归来的故人？</p>

人心本就淡漠。十年的岁月，磨得平一个人的棱角，藏得住一个人的傲骨，也带走了一个人心中本来残留的暖意。十年的恨，一次次在梦醒后发酵，庞大到可以吞噬掉一个人所有的情感。</p>

其实，早就不该有什么奢求吧。从决定追随他的时候开始，就该断了这些不该有的妄想……吧？</p>

只是，有些不甘心，有些失落啊……</p>

都已经无所谓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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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去！我不去嘛！”少年哭闹的声音尚在院子外便能听得清楚，几名府里的下人站在书房外，不敢进去阻拦，也不敢离开。</p>

白臻看了一眼，几个熟悉面孔都是二弟房中的丫鬟，剩下的那个满面胆怯的小姑娘，怕就是自己不在的这几日二弟又不知从哪里买来的吧。</p>

“大少爷！”“大少爷！”几个丫鬟见他过来，就如看到了救星一般围了过去，“老爷正在训二少爷，还不让我们离开……您可以帮忙进去看看吗？”</p>

白臻挑挑眉，显得有些意外：“姨娘不知道吗？”</p>

只要有周氏阻拦，白尧棠再如何大发雷霆，白洛都能平安无事。白洛哭得这么惨，周氏怎么可能不来劝？</p>

左侧年纪最大的丫鬟往后面看了眼，小声道：“老爷这次似乎特别生气，让我们留在外面不能离开，我们没敢去告诉夫人。”</p>

“这种时候……”白臻似乎想到了什么，自言自语了一句，看见丫鬟还在等着自己的决定，不由一笑，“那你们稍等一会儿，我进去帮二弟求求情吧。”</p>

“多谢大少爷！”几人顿时松了一口气，连忙给他让开正对向书房门的路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