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化衣笑得像要哭了一样：“可我一点也不想把它拿出来晾一晾……我宁愿它烂在我心里。”</p>

韩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：“傻孩子，是伤，怎么遮掩都会疼的啊。”</p>

陈化衣一愣，一爪子拍掉他的手，蹦起身来：“好恶心的语气！”</p>

韩焉“啧啧”两声：“怎么恶心了？我要是早早娶了媳妇儿，儿子都有你这么大了。”</p>

陈化衣撇嘴：“你才比我大十岁，你儿子就能和我一样大？”</p>

韩焉捧腹大笑：“这不是挺清醒的吗？好像没醉。”</p>

“就当我醉了吧。”陈化衣往地上一坐，仰身躺下，“这么晾，能晾好吗？”</p>

韩焉伸手拎起酒坛，慢悠悠的起身：“这样的话，应该能晾好。”</p>

“哪样？”陈化衣疑惑的问了一句，继而回过神来，连忙起身想要躲开，一坛酒却已经兜头泼下，淋了满脸。</p>

寒风吹过，他打了个哆嗦，怒吼出声：“韩焉！你想冻死我吗？”</p>

韩焉满脸的幸灾乐祸：“习武的身体结实着呢，哪会这么容易被冻死？”</p>

陈化衣坐起身，酒液顺着下巴发梢滴落，风吹过来刀割一般的疼。他怔怔，半晌抬头，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：“为什么泼我？”</p>

韩焉不答，笑着问他：“心情好些了吗？”</p>

陈化衣仰头，重新看向那被乌云遮住半边的明月：“我想，好了吧。”</p>

韩焉微微颔首，翻转手腕，将剩下的半坛酒倒在了自己头上，然后在陈化衣愕然的目光中洒然一笑：“明日我和大人说我并未饮酒，大人会信吗？”</p>

陈化衣笑着反问：“明日我和大人说你将酒泼了我一身，又泼了你自己一身，大人会信吗？”</p>

“大概。”韩焉悠然道，“把泼酒的人换成你，大人更容易相信一些。”</p>

陈化衣看着他脸上的酒，问道：“疼吗？”</p>

韩焉道：“不疼。”</p>

寒风刺骨，彻骨透心，怎会不疼？</p>

陈化衣笑着摇头，也不揭穿：“你说，今年小王爷还会陪着咱们吃顿团圆饭吗？”</p>

韩焉微怔，然后如实道：“恐怕不会了。”</p>

陈化衣其实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：“毕竟无家可归的人，不止你我了。”</p>

“还有你徒弟。”韩焉眼中的笑意深刻了几分，“今年留下的人比往年多了不少，应该不会太过孤单了。哪日向大人告个假，我做东，咱们去外面吃一顿酒吧。”</p>

陈化衣失笑：“还有店家会卖酒吗？”</p>

韩焉扬眉：“栖枫阁，如何？”</p>

陈化衣讶然：“这么大方？一桌饭菜，怕是要把你今年攒下的俸禄花去大半吧？”</p>

韩焉笑：“攒下了又没处花，吃了痛快有什么不好？”</p>

陈化衣愣了片刻：“你打算做一辈子大内侍卫吗？”</p>

“不是挺好的吗？能做到四十几岁，运气好的话，转去麒麟阁还能做个几年。”韩焉促狭的一笑，心口不一。</p>

陈化衣问道：“你祖籍也是蜀中那边吧？”</p>

韩焉听他问起祖籍，略感奇怪：“是啊，怎么了？”</p>

陈化衣道：“我想再做上几年侍卫，攒些银两，就回蜀中。开个酒馆，陪着我师父，说不定还能看见我师兄……要一起吗？”</p>

“再过几年，你也就三十岁。以后呢？一直守在那里吗？”</p>

过了片刻，陈化衣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权当回答。</p>

韩焉皱眉：“你是认真的？你这个性子，闲得下来吗？”</p>

“闲不下来。”陈化衣的回答异常果断，但紧接着的话，却更加果断，“但是我真的很想家。”</p>

韩焉沉默，看着他望向月亮那充满希冀的目光，许久出声：“如果，那时候我还活着，酒馆给我留一个位置。”</p>

陈化衣站起身，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你这么年轻，怎么也能活到那时候。位置给你留下了，到时候千万不要后悔。”</p>

韩焉笑着点头：“好。”看着他离去，才喃喃自语：“该做的事，那时候也许就能做完了吧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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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父王没有难为你吧？”</p>

冉浩煵刚将门推开一条缝，便听到赵卿言发问。他一怔，走入屋子将门掩好，点头回答：“王爷让少爷好好休息，不要多想。”</p>

赵卿言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，看着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，出神了片刻才道：“那就好，难为你了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