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，他哑口无言。</p>

无法说服自己的理由，更无法说服仁宗。</p>

仁宗站起身，踱步到他面前：“朕问你，何为五常？”</p>

赵卿言微怔，不知他因何问自己这如此简单，而且毫无相干的问题，只是如实回答：“五常者，是为仁、义、礼、智、信。”</p>

仁宗问道：“何为仁？何为义？何为礼？何为智？何为信？”</p>

赵卿言正欲回答，仁宗又抬手示意他稍等，回身看向赵曙：“曙儿，你说说看。”</p>

赵曙连忙起身拱手为礼，然后朗朗回答：“仁者，人心之德也。心之有德，天之有理，以己真心推想人意。义者，宜也，则因时制宜，因地制宜，因人制宜之意也。为所当为，绝所不当为。礼者，行为谈吐之仪也。进退周旋得其体，尊卑长幼有其序，处事有规，**乱不犯，不败人伦，以正为本，发为恭敬之心，斋庄中正之态，即为礼也。智者，知也，自知而多知。晓是非、通曲直，明邪正、知真妄，此为智也。信者，信字从人言。言出必行，行之必果。”</p>

仁宗含笑点头，目光重新转向赵卿言：“你说说看。”</p>

众臣都不禁暗自加了几分注意。</p>

赵曙所言甚为精准，五常之理大抵如此。教赵卿言在他之后说说看，左不过是意思稍改，重复一遍罢了。仁宗此举深意，众人皆知，心中不由大惊。</p>

也许，仁宗赐婚为假，考校二人学问，顺便稳固太子之位才是真。</p>

一时间琢磨不清仁宗的深意，便将目光转到赵卿言身上，看他表现。</p>

赵卿言略加沉吟，便出声回答：“仁者，恻隐之心也。待己如何、待人如何。义者，君子之为也。舍己为人、以身饲虎。礼者，一举一行也。繁文缛节、衣冠礼乐。智者，自知自度也。先全其身，再谋天下。信者，言出必为也。一言九鼎，掷地有声。”</p>

“好！”一言罢，仁宗抚掌，“四哥的墨儿，胜朕的儿子十倍啊！”</p>

不止是仁宗惊叹，便是座中群臣也不禁心生几分赞赏。</p>

三纲五常，乃是孩童之时便传授告知之理。教授孩童，自然极尽详细通俗，才易牢记。赵卿言所答固然精彩，却太过简单。虽然答出了精髓，却遗漏了其皮肉。若是单独讲出，并不值得一听。但若在赵曙极为详当的回答之后再讲，却如画龙点睛一般。</p>

毕竟，仁宗想听的不是冗杂古板的复述，而是别出一裁、耳目一新的见解。</p>

齐王起身作辑：“陛下言重，臣常年征战沙场，对墨儿素来少有教导。他才能优劣，皆非臣之能。何况墨儿锋芒太露，何如太子稳重？是陛下太过自谦了。”</p>

仁宗道：“朕此一生最爱诗文，朕的侄儿孩儿如此优秀，朕甚欣慰。”</p>

赵曙躬身：“谢父皇夸奖。”</p>

赵卿言短暂的沉默，也道了一声：“谢皇叔夸奖。”</p>

仁宗踱了两步，又问道：“你们可知朕为何要问你们这个问题吗？”</p>

赵曙低首道：“儿臣不知。”赵卿言眼中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，却没有出声。</p>

仁宗道：“朕想知道，五常，你们做到了多少？”</p>

赵曙额上隐见冷汗，掀摆跪下：“纲常之理儿臣铭记在心，莫不敢忘，时时引为警醒。”</p>

赵卿言沉默了一会儿，见仁宗还在等着自己的答案，缓缓道：“侄儿常以忠孝仁义礼智信作为为人正身的标准，不敢忘本。”</p>

二人答案大同小异，仁宗道好：“那你便说说，此七点，哪点最为重要？”</p>

赵卿言垂着眸子，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，毫无起伏：“侄儿生在王府，为主尽忠，为臣子之德。听从父命，为儿女本分。君为臣纲，父为子纲，纲常一体，忠孝一体。侄儿为王，亦为臣。为尽孝，不敢忘忠。为尽忠，不驳尽孝。是以，当是忠孝最重。”</p>

众臣暗自旁听，听见前面几句，只暗叹他的才思敏捷、不卑不亢。听到最后两句，却是暗自心惊，又不得不心生佩服。</p>

为尽孝，不敢忘忠。为尽忠，不驳尽孝。</p>

先说孝，再说忠。忘忠为不敢，尽忠为不驳。言外之意，一目了然。</p>

君臣之纲，父子之纲，忠孝之重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