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罢了，没什么。你先下去吧，让我休息一会儿，晚些还要一阵忙碌。”信王不耐的摆摆手，闭上了眼睛，向后靠在椅子上。</p>

赵柏翼满心烦乱，也无意追问。既然父王发了话，他便行礼告退。</p>

在儿子离开了极久之后，周围死一般的寂静。信王猛地睁开眼，目光闪烁，隐带痛苦：“若墨儿喜欢这天下，皇兄愿意将这天下交给他。但若墨儿不要这天下，皇兄容不得他有任何损伤这天下的机会啊！”</p>

他未完的话再一次顿住，片刻后，声音中的痛苦几乎成为绝望。</p>

“……也许最后伤到你的，并不是下一个天子呢？”</p>

齐王手拥重兵，仁宗却可以无视天下对四哥“功高盖主”的议论。只因为，齐王是赵卿言的亲生父亲。</p>

仁宗少年登基，齐王追随着他走过了几十年。镇守边疆，军功赫赫，不受多余封赏。留于京都，不宴朝臣，不干朝政，不以身份自傲。几十年来，恪守君臣之礼，从未有过半分谮越。</p>

这样的人，只有一个儿子。他不会染指的东西，将来会悉数赠与他的儿子，他又如何会生有二心？</p>

因为他是赵卿言的亲生父亲，而仁宗，将赵卿言视如亲子。</p>

赵卿言若肯继位，那这天下的繁华，将顺理成章地成为他的——正如仁宗曾经说过，这天下的一切，只要他想要，仁宗就可以给他。</p>

可他不肯。</p>

功高盖主，这是不需要理由的罪名。他若不为帝王，那齐王每一分的权力，都会成为将他们推向死亡的利刃。</p>

……那时候，因此牵连的可就不是齐王府了啊。</p>

自己至少是仁宗的亲弟弟。但焕王……</p>

信王抬手覆住了自己的眼睛，黑暗之中，似乎又看到了今日焕王与齐王站在一起，面对太子时的义无反顾。</p>

他，同样赌上了全部啊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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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浩煵，醒醒。”</p>

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额上覆上冰凉的手掌。剧痛的头因为这股凉意而微微缓和的几分，挣扎着睁开了眼。</p>

青色与白色模糊地晃动着，凝不**影。刺鼻的药味盖住了熟悉的气息，陌生得可怕。</p>

“我……这里……”</p>

额上的手掌微微一动，向下移动，盖住了他徒然睁大的眼睛：“这里是草苑，我是赵卿言。”声音真实了几分，慢慢地可以辨识。</p>

冉浩煵顺从的闭上眼睛，嘴唇紧紧抿成一线：“少爷，我是不是又……”</p>

“没什么，只是一个梦而已。”赵卿言的声音很轻，轻得一下握不紧便要消散一般，“只是朱颜改带给你的梦而已，醒了也就好了。”</p>

眼眸上的冰凉稍稍离去一寸，冉浩煵连忙伸手抓住：“不要！”</p>

纤细的手腕，轻易被抓住，然后不动分毫：“我在，我一直在，我会一直在。”</p>

“……我不信。”</p>

“信也好，不信也罢……你陪在我身边的时候，我一直都在你身边。”</p>

“抱歉。”</p>

“不用，好好休息吧。醒了，梦就散了。”自己的手被拉下，轻轻放在身边，冰凉的手掌重新覆上额头，遮住眼前的光。似曾相识的味道，一时想不起在哪里闻过。极浅的香味，让昏昏欲睡的他极快的陷入了梦乡。</p>

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，他低低喃语：“我想回家。”</p>

收手起身的赵卿言闻言猛然一怔，眼中那一瞬间的惊愕与痛楚，无人可见。</p>

“我还能给他一个家了吗？”赵卿言为他掖了掖被子，起身去屋角的水盆净手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