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些笨拙的动作出奇的可爱，赵卿言眼中染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：“莫不是真被我猜中了吧？”</p>

木清菡迟疑了一下，还是点了点头。</p>

赵卿言毫不着恼：“近几年来宫里过夜的时候愈发少了，草苑只留了几个洒扫宫女。下了雪，这里又没什么要紧事，索性不让瑾儿过来了。”</p>

木清菡抿抿唇：“公子身边，只有他们两个服侍还是太少了。”</p>

“是啊。”赵卿言转头看向榻上昏睡的人，轻声一叹，“我总是忘记他也是会生病的。”</p>

木清菡一时不知要如何接话，只是在片刻之后低声道：“多谢公子。”</p>

赵卿言微怔：“为何要谢我？”</p>

木清菡起身，盈盈拜下：“**妾不详之身，承蒙公子不弃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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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卿言静静看着她，眼底其实是有着温柔掩盖不去的疏离的。但他终究是站起了身，伸手将木清菡扶起，唇角浅笑依旧：“木姑娘何故行此大礼？你我夫妻，本该勠力同心，何来弃与不弃？”</p>

木清菡看着他，看着青年好看的眉眼，墨一般眸子里映着自己的容颜——被火焰毁去的半边脸颊，用棉布遮掩着的伤疤。这样的容颜，却认认真真的映入青年眼底，愿意看上一辈子那般深刻。</p>

她垂目，心乱如麻。她本是极冷静的人，她擅长用伪装的笑容去遮掩心中所有的情绪。她明明知道面前的人是与她一般善于伪装的人，但她却看不出任何的破绽。自己反而在他面前被看透了全部的伪装，然后乱了阵脚。</p>

即使明白这只是出于礼节的逢场作戏，她却总有那么一瞬间愿意就此溺毙在这样的温柔之中。漂泊的孤舟，哪怕是只有短暂的停泊，也是好的。</p>

赵卿言松开搀扶的手，退后半步，停在了一个客气却不疏远的距离：“我已经向皇叔请旨，下个月初我便娶你为妻。”</p>

木清菡下意识抬头，心中的杂乱慢慢平复，平静到不愿再去思考任何事。她轻轻颔首，姿态顺从：“嗯，我明白了。”</p>

许是看到了她的闪躲与些许的恐惧，赵卿言又轻声补充：“嫁衣很美，那**也会很美。毕竟是江湖第一的美人，嫁入齐王府，我不会让你有半点委屈。”</p>

木清菡先是一怔，继而看着他认真的神情，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：“听说小王爷从来不沾风花雪月，怎么也会说哄女儿家开心的话？”</p>

赵卿言也是微微一笑：“我不沾风花雪月，但我躲不开我的王妃啊。初涉此道，若是哄不了木姑娘开心，还望宽恕一二才是。”</p>

木清菡歪歪头，笑容极美：“可惜今后的美人榜上没有我了，反倒是公子下一届美人榜首无人能夺。”</p>

赵卿言的目光没有在她的脸颊上扫过哪怕一下，目光依旧稳定而神情。他只回了一个笑容，略带戏谑：“是啊，木小姐马上就要出阁了，也该是让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们争一争名门闺秀榜了。至于我嘛……等我蓄了胡须，看谁敢把我评上榜单？”</p>

木清菡闻言不由想象了一下他蓄须之后的模样，掩口笑得更厉害了。</p>

赵卿言含笑看着她，待她笑声停止，才轻声道：“嫁给我，委屈你了。”</p>

“委屈？我为何会委屈？”木清菡有些意外，“曾经我所见到的男子媚我、惧我，除却皮囊与浮华的声名，他们眼中我还拥有什么？没有了家，没有了容貌，没有了一身荣光金玉，还愿将我当做一个完整的人看待的男子，又有几人？”</p>

赵卿言一时哑然。这样的无奈，他亦有。</p>

他不言语，木清菡便静静等待。</p>

“木姑娘，何曾想过我愿娶你，也许只是为了维系自己的声名而已？”赵卿言迟疑着出声，残忍，而清晰。</p>

木清菡并没有因为这直白到残忍的话而有任何的迟疑，她轻声回答，无比坚定：“如果公子要的是一纸婚约的声名，那日我就应死在烈火之中。只是一纸婚约，公子不必为此违逆圣上。”</p>

赵卿言道：“我去救你，是因为我确定我不会被烧死。我违逆皇叔，是因为我知道皇叔不会怪罪于我。”</p>

木清菡轻笑：“公子的谎话，也有这么生硬的时候啊。”</p>

赵卿言静静看了她许久，才洒然一笑：“我只是尽我所能的相助而已，我不忍心将你视为利益之争的弃子。我说委屈你，是因为我这个世子，早就没有那么风光了。”</p>

木清菡问道：“公子以为，我嫁给公子是为了贪图什么？”</p>

赵卿言摇头：“我知道你从不贪图安宁富贵，但让你刚出狼窝，又入虎穴，我于心不安。”</p>

“你我夫妻，本该勠力同心。”木清菡直视着他的目光，“对吧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