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诡狠狠攥拳，倒钩刺破他手掌，鲜血顺着鞭子流下，他的肩膀也忍不住微微颤抖，不知是因为恐惧，还是因为愤怒：“三姓家奴，有何脸面说‘忠心’二字？”</p>

浅痕沉默良久：“纵是换过多个主子，你我效忠的始终是傀儡宫。”</p>

“可公子不会因此放过咱们。”宫诡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又缓缓吐出，“今日若给不出一个答复，你我都见不到明日的日出。”</p>

流沙下意识道：“若是给了公子这个答复，少不了要拿出些什么为自己辩解。那这样的结果，就是落在二少爷手里，死得要更惨十倍。”</p>

“瞒下去的话……”浅痕只说了一句，便自己摇头叹息，“终有一日事败，连师父也要受牵连。”</p>

他们对视一眼，从彼此眼中得到了响应，齐齐跪倒：“全凭师兄吩咐！”</p>

宫诡闭起眼，喃喃自语：“事已至此，若是向公子坦白，能讨一死已是好事。若向二少爷求助，将来事发，二少爷必不会可惜咱们的性命。”</p>

浅痕轻叹：“一死不足惜，只是公子觉察得太快，许久准备只能功亏一篑……”</p>

宫诡松开手指，手掌停留在鞭子上，任由鲜血染红鞭身：“如今想活，只有三人能救咱们。借他们三人之力虽能逃得一命，也不致负了傀儡宫。但是，公子二少爷必然怪罪。”他微微一顿：“流沙，你愿意吗？”</p>

流沙一怔：“我对二位公子本就知之甚少，更无忠心可言。我只听两位师兄的安排就好，师兄不必顾及我的感受。”</p>

浅痕见宫诡将目光转来，摇摇头：“我向来听你安排。”</p>

宫诡深深看了他们一眼，不再多言：“当初之所以决定听从二少爷命令，便是因为二少爷是全心为了傀儡宫。这个选择，我始终不后悔。而二少爷身后，是二殿主。咱们寻求与二殿主同列的人庇护，便不算背叛。”</p>

浅痕皱眉：“与二殿主同列……你说的人是三殿主，还有江镇主？”</p>

宫诡点点头：“唐殿主虽然没有与二殿主一起，但二殿主总归会顾及几分情面。若他们肯救，咱们便能生。”</p>

“可我们有让他们救的价值吗？”浅痕垂目，语气冷淡，“三殿主顾念旧情，救那一次也就够了。江镇主生性随意，一时兴起救你一回，断无第二次。”</p>

宫诡道：“江镇主那边我会去问，唐殿主那边我会送信试探。你俩，帮我做一件事。”</p>

二人点头：“师兄吩咐就是。”</p>

宫诡将三个人依次看了一遍，一字字叮嘱：“你们记住，听从二少爷吩咐是我的主意，与你们毫无干系。我何时追随二少爷，何时见过二殿主，又何时替二殿主做事，你们一概不知。你们所做的，只是为我保密。”</p>

“师兄！”</p>

宫诡淡淡道：“若是被公子知道咱们三人皆涉其中，必定牵连师父，牵连鸩酒堂，甚至牵连冥谷与咱们交好之人。所以，就算最后你们难逃一死，也咬紧牙说对我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。不然你们死后，鸩酒冥谷便有血洗之灾。”</p>

流沙不解：“如今正是用人之际，公子会因猜忌而大肆杀戮吗？”</p>

“正因是用人之际，才容不得下属心怀二心。”宫诡终究忍不住轻叹一声，大抵是在叹息自己，“鸩酒堂也就罢了，毕竟有大半旧部，只有年轻一些的孩子是公子培养出来的。但冥谷……每一点都是公子的心血，岂容他人觊觎？”</p>

浅痕自嘲一笑：“你知道，我们在公子眼中不过是一把刀，一把折断不会心疼、丢弃不会迟疑的刀。如蝼蚁般死不足惜的人，便是错杀又有何妨？”</p>

流沙垂眸，掩住眼底的茫然。死不足惜……吗？</p>

宫诡面无表情地看了浅痕一眼，不置可否：“杀手本来只需要考虑怎么杀人，而不是考虑怎么活下去。”</p>

浅痕似乎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，抬头看着他：“我只是有些不甘心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