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不曾以酒酹地。也许，他心中真的有愧，真的害怕九泉之下的人连他祭奠的酒也不愿饮下。他甚至不敢说，这十年的光阴中，他真的未改初心。</p>

许久，在失神中他听到背后有人说话。</p>

“你我是敌人，血仇。”温纨抬腿，把尚未回身的雁不归一脚踹了出去，“想杀我，就要拿出必死的勇气。”</p>

第一句在他耳边淡淡出声，第二句则以同样平静的语气加大了几分声音。每一句，都刚好让雁不归听到，一字不差。</p>

“怎么样？还活着？”南城抽身退出，挡在他身前，扔了个瓷瓶给他。</p>

温纨见他来了，微松一口气，背靠着石壁缓缓滑下，脸色愈发苍白：“死不了。”拿起药瓶，倒了一半在嘴里和着雪吃了，倒了一半在雪中随手搅了几下敷在肩上的伤口。这药内服治内伤，外敷止血，见效极快，一日后却会高热病倒。作为吴钩的秘方，每个杀手都会有随身带着那么几瓶——除了没把自己当成吴钩杀手看的某个人。</p>

南城看着短暂散开又聚集过来的烛曳杀手，满脸愁意：“可惜一会儿还是要死。”</p>

烛曳杀手在石岭中四处潜伏，听三位堂主命令才依次出现。源源不断，直到前一刻才被温纨引出大半。尚未全力以赴，便有了近二百名杀手，五倍于南城所率之人。若是尽数派出，恐怕八倍不止。</p>

温纨在石岭中布下重重机关，固然出其不意，暗器铺天而至，却终究是死物。烛曳每一名杀手都是踩着尸体走到今日的，又岂会因为温纨这么一个外行所布置的机关而大量死伤？</p>

机关所能做到的，不过是将五倍的悬殊缩减到三倍半而已。</p>

温纨闭目休息了一会儿，情况好转了很多：“死了也不用你埋我。”</p>

南城见病风扶柳冲过来，便冲了出去，顺便丢出几枚暗器挑衅南堂，依旧没忍住骂他一句：“我是不怕你死，我是怕我们都得为你陪葬！”</p>

如今吴钩之中，南城武功仅次于太玄经，但他却没有温纨以一敌三不落下风的能耐。以他的实力，迎战耗费了四成体力的西、南两大分堂主已是倍感吃力，哪里还有余力去做旁的事？</p>

吴钩的杀手如今能与烛曳势均力敌，不过是方才藏身暗处，看着太玄君一路浴血，将心中的怒气与杀意激发出来了而已。如此固然变得更强，体力也消耗得更快。最多两刻，就会彻底沦为待宰羔羊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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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纨笑，眼中依旧沉静：“相信我。”</p>

南城抽空瞥了他一眼，似乎被他的自信所感染，竟然将南堂逼退了几步。他向病风扶柳递了一个挑衅的眼神，扬声道：“咱们太玄君说了，相信他，吴钩能赢，你们信吗？”</p>

“信！”杀手的回答的简洁而冷漠的，却出奇地肯定。</p>

如今的吴钩，是太玄经从死地生生拉回来的。太玄经是吴钩的希望，是吴钩的魂。吴钩的杀手对他已非全然的服从，更有全然的信任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