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他如此，白冰岚刚开始时，并没有打扰他。</p>

她知道少年在想什么。</p>

但当月移中天，夜色深重，天星愈发灿烂之时，她看到少年依然呆坐，心里也开始难过。</p>

此时，更深露重。湿润的山云，开始漫上石坪。</p>

她不忍心。</p>

她转过身，回到房中，拿了件斗篷，轻轻地走到少年的身边，默默地替他披上。</p>

感觉到背上的轻暖，张狂云终于转过脸，朝她点点头，苍白的脸上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。</p>

看见他这抹笑容，本来准备回房休息的少女，犹豫了一下，便在少年身边挨近坐下。</p>

沉默了一会儿，白冰岚开了口：“狂云，你在想什么？”</p>

“想她。”少年的声音里，浸透了伤感，“冰岚，你说，怎么会这样？一天前她还来这里，说话，欢笑，忽然就这么没了，永远的没了……”</p>

“不管以前有什么纠葛，我总以为，和其他人一样，洛琳琅会跟我们交往很久、很久，甚至七老八十，还会往来。”</p>

“可就这么没了。好像就只是偶尔一瞥，便永远诀别。”</p>

“到现在，我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……”</p>

说到此处，这么一个智勇双全的少年侠士，已然声音哽咽，说不下去。</p>

“我知道，我理解你。”少女侧脸望着少年，眼眸中已有泪光闪烁，“我现在，已经和琳琅姐姐，处得很好。本来我以为，她最近变得开朗很多，没想到背后却被那负心男耍弄利用。”</p>

“唉，我也这么以为的。”张狂云接话道，“如果不是贾少康说，我也不敢相信，她暗中还是和孟惊鸿走到一起，还被他利用，用来递杀人的刀……”</p>

“可我们的计策，不是想得很好吗？此事根本与她无关啊。为什么最后，却发生了这样的事？难道是说，我不该出这样计谋？”</p>

说到此处，他猛然站起，揪着自己的头发，痛苦地说道：“是了，就是这样！一切都怪我！可笑我自以为什么都谋划得很好，却漏算了一条，琳琅的心性，是如此的刚烈啊！”</p>

“我更算错了，不知道她对孟惊鸿的感情，如此强烈，还怀了他的孩子，结果面临如此剧烈刺激时，便让她万念俱灰，走上了绝路！”</p>

“是这样的，是这样的，是我害死了她……”喃喃自责时，他精神恍惚，在那石崖边缘来回踏步，恍恍惚惚，好像根本忘记了危险，不知道只要往前踏错几步，便身堕山渊，万劫不复。</p>

见他如此，白冰岚眼中蓄涵的泪水，一下子流出了眼眶。</p>

她慌忙站起来，赶紧去拉住少年的手，将他拉回到白石上来。</p>

“根本不怪你！”少女叫道，“真正的罪魁祸首，是孟惊鸿！洛师姐如此真心对他，他却存心利用；他难道没想过，万一事情败露，洛琳琅根本脱不了干系吗？”</p>

“并且你真的不用自责，不用说你，连我最近和她已经变成体己姐妹，也对她和孟惊鸿的事，一无所知。”</p>

“唯一能怪的，就是那个牲畜不如的败类！”</p>

“玩弄利用自己的伴侣不说，他最后还叫嚣胡说，扰乱视听，让洛师姐来背黑锅！”</p>

“这孟惊鸿，根本就是死有余辜，是他害死了那个苦命的师姐！”</p>

听得白冰岚这番气愤难平的叫骂，张狂云倒也打开了心结。他知道，少女虽然说得尖刻，但却有道理。</p>

于是他不像刚才，那样钻牛角尖了。</p>

他站了起来，伫立月下山前。</p>

他看着山中游移不定的云气，看着它们变幻无常的形态，沉默了良久后，便长叹一声，低声吟哦：</p>

“悲莫悲兮生别离，</p>

琳琅玉碎泪湿衣。</p>

可怜明日潇湘水，</p>

不见鸳鸯并颈啼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