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陈志扬？”</p>

李大魁念叨着.....</p>

“没秀才叫着顺口儿，还叫秀才吧。”</p>

“行.....”秀才抹着泪回道，“以后就你能叫，谁人都不行。”</p>

......</p>

听秀才就这么答应了，李大魁又是一笑，“以后？没以后了......”</p>

换了个凝重之色，转脸对曹满江道：</p>

“最多一刻钟，能不能跑得了，就看你们的造化了！”</p>

曹满江重重的一抱拳，“来生还做兄弟！”</p>

“还做兄弟！”</p>

李大魁说完，面容猛然一肃，暮的的转身，长枪向前斜指，一双血瞳瞪的眼眶欲裂！</p>

“威！”</p>

...</p>

“威！！！！！”</p>

啌！</p>

“威！！”</p>

啌！！</p>

几十个老兵，随着李大魁的号子，一步一步地消失在城洞阴影之中。</p>

......</p>

那整齐的号子和脚步踏地的啌响，是曹老二听到的最后一个绝响！</p>

神情麻木地被李贺撸着，连滚带爬地顺着山道急奔。</p>

不管队中营头、都头怎么催促，李贺怎么喝骂，曹老二什么都听不见，耳朵里来来回回都是李大魁的那一嗓子“威！”</p>

起初他还不懂，为什么不直接喊“进”“退”，喊么“威”“魂”装什么架势？</p>

等到门洞里走了一遭，也就明白了，这不是喊起来很威风的问题，而是在两方对阵，喊杀震天之时，你根本就听不见别的声音，只有这种“开口音”才能隐约听到，这是老兵们的经验。</p>

于是，曹觉以为老兵的经验在这一个“威”上。</p>

但是，刚刚......</p>

李大魁的那一声“威.....”，曹觉却又听出些不同的东西。</p>

那里面不但有“进”，也有退；有生有死；亦是有恶，也有善。</p>

只不过.....</p>

进的是淹没在城洞子里的他们，退的是身后的袍泽。</p>

......</p>

“不行！！我要回去！”</p>

曹觉怎么想也转不过这个弯，一把挣开李贺的大手，拎着大枪就要往回跑。</p>

不想，李贺根本就不跟他客气，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，曹老二直接就拍在了地上。</p>

“再**扯没用的，我现在就送你去下面儿等他！”</p>

这时李方休蹲了下来，拿手点着曹老二额头上的金印子。</p>

“知道这是啥吗？”</p>

“......”</p>

“你要觉得这印子就是为了坐实你是个‘贼配军’，那你就回去送死，不拦着你，因为你他娘根本不配当兵！”</p>

“......”</p>

“记住了！”李方休使劲戳曹老二的金印子。“这印子下面烙着你的命，烙着你做为一个汉儿的责任，烙着你做为贼配军最后的一点尊严！”</p>

曹老二崩溃大哭，“啥尊严？”</p>

出京的时候，想像唐疯子说的那样儿，活的有尊严。</p>

可是几年了，他还是没找着那份尊严在哪儿。</p>

“你是一个兵！”李方休把他拉起来。</p>

“跑吧，我哥他们不能白死，咱得好好活着，为他们也得好好活着！”</p>

......</p>

——————</p>

事实上，李大魁那帮人，真的撑不了多久。</p>

没人替换，最多一小会儿，不被侬蛮砍死，也得自己把自己累死。</p>

这也是为何全营都在顶上去的时候，做为仅有的老兵，李大魁一次城洞子都没进的原因。</p>

他早就想好了会有这一刻。</p>

......</p>

杀～～！</p>

邓州营跑出去一刻多钟，就听见昆仑关侬蛮的喊杀震天，隐隐可闻。</p>

完了......</p>

曹满江刚刚与李大魁分别的时候都没哭，这是军汉的命，他懂，李家兄弟也懂。</p>

没啥！</p>

但是此刻，侬兵真的拿下了昆仑关，他终还是没忍住。</p>

那条“老鲶鱼”到底还是没滑过这一劫。</p>

李方休也红了眼圈，但是，他知道，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。</p>

“快走！”</p>

他们这群“平地牛”肯定跑不过“侬耗子”，走慢了，李大魁就白死了。</p>

......</p>

而事实上，侬军此时已经怒不可揭了。</p>

本来宋人冒进，大败而回，这对提震侬军士气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。</p>

本来想乘胜追击，一举击溃宾州守军，看能不能顺手再把宾州占下。</p>

却不想，在小小的昆仑关被拦了近两个时辰。而攻上城关一看，城洞子里除了几个老弱之兵的尸身，再无宋兵。</p>

“追！”</p>

城洞子之中，一个衣着稍显整齐的侬人低吼出声，“我倒要看看，是什么样的宋兵拦了这么长时间！”</p>

......</p>

西南山多路险，不善山地行军的邓州营又怎样躲得过侬耗子的追击？</p>

是以，曹满江带队只跑出二十多里，就被侬人追上。</p>

幸好，曹满江与李家兄弟早有预见，强令军士不得丢弃兵械战甲。不然，等侬人追到**后头的时候，剩下这些人就只能任人宰割！</p>

侬人也是气急，这一队宋军跟之前的广南防军根本就不一样，装备极精不说，且溃而不散，退而不乱。</p>

在撤退过程中，始终保持着严密的队形，时不时利用山间地形，瞬间结阵，瞬间回身反击。</p>

这让侬军在追击之兵没有聚集成队之前，根本就不敢靠进。</p>

侬军统帅在后队气的直跳脚，这要是一营宋军都追不死，回去怎么向“大南皇帝陛下”交待？</p>

追！追到宾州城下，也得追死这群宋兵！</p>

.......</p>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</p>

邓州营中。</p>

曹满江一边压在队后，一边给兄弟们打气。</p>

“再提口气，眼瞅着就出山了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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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上就出山了，前面一望到底的平田已经在眼边儿了，十里外的宾州城更是在夕阳里依稀可见。</p>

说着，还默默的心里数着，不到两百了......</p>

全营满编五百人，现在就剩下不到两百。三百多兄弟，不是填到了城洞子里，就是倒在了路上。</p>

“前面再快点，能赶上晚饭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