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冗政，能不能将国家经营好，就看中书能不能做到在宋朝如此重叠架空，政令不畅的情况下，还能让政令畅通，节约浪费。不能，无论怎么开源，那怕是一年国家收入两亿缗钱，也不足以支付开支。</p>

司马光与吕公著苦笑，郑朗说得对，可谁能做到呢？</p>

能做到的人如今满头白发，睡在病床上了。</p>

但对郑朗最后一句不相信，国家若真能开源到一年收入两亿缗钱，不会出现亏空吧。不信这个邪！郑朗也不想多讲，不信，再过三年，你们就相信了。</p>

当然，不能说韩琦对老百姓多苛刻，相反，对老百姓不薄，可谁不想对老百姓好？关健国家那个大窟窿怎么办？</p>

“那怎么办？”吕公著始终是一个老好人，急切地问。</p>

司马光眼神已经在跳动。</p>

郑朗道：“晦叔，问君实。”</p>

司马光道：“郑公，我没有那么黑暗。”</p>

打趣地话，又向吕公著解释道：“韩公如今风头无俩，郑公兴趣怏怏，就算郑公进入中书，有韩公掣肘，能不能做好事？不如三四年矣。”</p>

倒让他说对了，三四年无论有没有那个黑洞，赵曙必死无疑，赵顼上位，韩琦相位也要到头了。若来一个查账，再点醒一句，问题根源出在何人身上，韩琦彻底到了爪哇岛。司马光说对了，可不是这个意思，是指三四年下来，国家亏空越来越大，最后若亏上一两亿缗钱，问题大条了，韩琦非下去不可。那么谁能来力挽狂澜？</p>

郑朗却说道：“非是如此，乃是制度也。”</p>

没有这个黑洞，大家便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。其实想弥补还是很容易的，毕竟郑朗几十年小心的经营，替宋朝打下了一个好底子，不用王安石那么急。关健是郑朗几月前对赵祯说的那番话，好的人君再遇到好的贤臣，国家好了，人君能力稍稍不足，宰辅能力再差一点，国家财政马上就差了。或者再遇到蔡京那货色，所有老百姓都会悲催。</p>

真正源头还是制度。</p>

中国从来就没有过制度治国，以法治国，皆是以人治国，以人治制度，以人治法。</p>

但改一改，肯定比不改强得多。</p>

想让大家改，就得让大家看到问题的严重性。</p>

再说深一点，不仅是制度，还有一个道德与想法，如果官员个个能做到俺来做官是为了国家百姓，而不是为了美酒别墅跑车与**到七十**，还用这么麻烦吗？</p>

然而郑朗心情没有恢复，也不想多说，师徒三人又淡淡地说了一会话，司马光与吕公著离开。</p>

如今蔡襄问了，郑朗也答了，但没有深说，蔡襄魄力不足，官职不足，对经营方面也不大善长。说清楚也没有作用。而且郑朗有心情耐心地解释么。</p>

回到家中，准备办最后一件事。</p>

让妻子崔娴去济宁观，也就是郑府隔壁赵祯临终前为女儿建的那个道观，又赐其道号为永宁。</p>

道观的名字，道号的名字，深深饱含了一种父爱。</p>

自赵祯去世后，赵念奴同样更伤心。</p>

但外人早忘记了她这个长公主的存在。</p>

崔娴去济宁观让赵念奴进宫询问两个人，周氏与冯氏。郑朗帮助她们出宫，也出家为道士。但有一个条件，终生不得嫁人。听进来有些残忍，两个小妹妹虽是赵祯的嫔妃，也不过二十岁左右。可在这时代，因她们的身份不得不为。</p>

一旦她们嫁人，那三个小公主就悲催了，郑朗也悲催了。</p>

答应这个条件后，郑朗才能进行帮助。</p>

赵念奴听了崔娴的话后，心领神会，立即进宫。虽出家为女道士，赵曙为了做做表面工作，仍封为长公主越国公主。这一回乃是真正的长公主，皇宫侍卫不敢对她拦阻的。</p>

进了内宫，与周冯二人说了一番话后，回到济宁观，派道宫里的一个老年女道进了郑家，崔娴再次过去，两人谈了一会。第二天郑朗起早到了待漏院。</p>

不上朝，而是进待漏院将诸位官员堵住，说一件事。</p>

看到郑朗到来，几乎所有大臣肃然起敬地站起。</p>

赵曙在闹，韩琦在后面扑火，然无论他怎么扑，外面还是有些传闻的，有一些大臣心中隐隐有些不满。就算默视权利的丑陋性，最少你也不能替国家挑选一个病痨鬼上位吧。</p>

不过没有人带头，富弼似乎倒能带起头，才回来，而且他原来位居韩琦班上时就不是韩琦对手，此时位于韩琦班下，更不用说了，因此对他抱着的希望不大。</p>

郑朗出来了，让许多大臣看到曙光。</p>

至少不能让皇上再闹下去，成了什么。</p>

看着郑朗的满头白发，他们看到的不是头发，乃是忠诚，乃是道德，乃是圣贤。</p>

郑朗是不想出山，此时若出山，能有一大半大臣倒戈，另起灶台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