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潜蓦地上前一步，抬手将那少年搂进了怀里，像是搂住了他一生唯一的珍宝。</p>

大师兄那时候人还没长开，骨架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细瘦，比同龄人略显迟缓的个头也堪堪只到程潜的嘴唇。</p>

程潜微微抬起头，下巴便垫在了那少年的头上，一瞬间，他眼前竟有些模糊。</p>

这是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刻，也是最痛苦的时刻。</p>

他心无挂碍地直面着自己，抱着最思念的人，清晰明了地知晓了自己一生所归，同时，也清楚地明白这一切都是假的，所有的希望都渺茫得仿佛日落时分那一线的天光。</p>

年华流过，便是已经死了。</p>

这时，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叹息，程潜的怀抱蓦地空了，他抬起头，见诸多幻象消失不见，木椿真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面前，北冥君童如稍微远些，手脚被乌黑的锁链所束缚，周身被一团白光笼罩，白光中无时无刻不生出雪亮的刀剑，刮着他周身血肉，他却十分安宁地与自己的白骨并排而坐，并没见什么痛苦之色。</p>

程潜：“师父？师……师祖这是……”</p>

童如远远地冲他点点头，说道：“罪无可恕，死后受刀山火海、千刀万剐之刑，看着不血腥吧？”</p>

程潜：“……”</p>

木椿真人冲他笑眯眯地招招手，感慨道：“长大了也还是这副七情不上脸的鬼样子啊，一点都不讨人喜欢。”</p>

程潜轻声道：“像大师兄那样每天变着法地作妖闹人，难道就很讨人喜欢么？”</p>

木椿真人笑道：“既然他那么讨人嫌，你干什么还抱着不放？”</p>

程潜脸色微微黯了些，闭了闭眼，好半晌，才低声道：“是，弟子放肆了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