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卫一挥手，李贯赶紧裹好，又交给部下带出，这才详细禀报过程。原来，他带着十几个剽悍精明的细作，一路往北刺探消息。根据徐卫提供的情况，他判断徐和不过是个小人物，打听他无异于大海捞针。因这徐和是跟高孝恭的部将李成走的，他便专一打听李成所部。若遇有人盘问，便以投靠为名搪塞。</p>

一直追到冀州衡水县，才打听到李成的部队撤退此处驻扎。因李成在河北高军中名气很大，绰号“李天王”，他大败而回，冀州之民多暗喜。李贯在冀州有个江湖上的朋友，当时已经投靠高世由，接受了伪职。李贯仍旧去拜会他，从他口中得知，此次南下大名，所带回的人中，但凡稍有名头的，都被高孝恭带往真定了。其余的，都下放在地方任职，那徐和因干过多年保正，指认徐家祖坟有功，因此在衡水县作了个押司。李贯探到这个消息，也没有急于动手，遣人监视县衙，摸清徐和动向，后将其暗杀于归家途中，李贯亲自动的手，割下人头后，连夜潜往大名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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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！作得好！”徐卫连声赞道。</p>

“知军，卑职还探到一个消息，李成眼下已经赶往真定，据说是高世由要僭越称帝了。”李贯沉声道。</p>

徐卫猛然侧首：“哦？那就更好了！”</p>

隆兴元年八月，徐卫接受诏命起复，同时护送徐彰的灵柩前往东京。出大名府时，张所率河北招抚司文武官员前来送行，大名百姓也自发齐集城外，目送军中元老离去，号哭之声，数里之外清晰可闻。当时，大名府并不太平，一些人为避兵祸，啸聚山林，落草为寇，干些剪径劫掠的勾当。但听闻徐彰灵柩路过，无人敢犯，至濮阳，有贼号梁进者，带兵数千拦截。见徐彰灵柩，又得知是徐卫亲自护送，率众伏拜于道后，自行散去，可见徐彰得人心如此。</p>

八月上旬，徐彰灵柩送抵京师。赵桓派了他的亲舅舅，殿帅王宗楚出城相迎。又于西水门徐府设灵堂，朝中大臣多去吊唁，后葬于牟驼冈，赵桓御笔亲书“勋烈常昭”，极尽哀荣。皇帝召见徐卫时，再三表达了哀悼之意，并嘱咐他继续父志，完成其父未竟之事。立不世之勋，助中兴之业。</p>

徐彰丧事完毕之后，因陕西接连催促，徐卫启程复职。临行之前，专门到三叔徐绍府上拜会，或者说，聆听训示。徐卫去陕西任职没两年，于父亲丧事中再见徐绍时，发觉三叔苍老了许多，须发已现花白。</p>

“坐吧。”书房中，往日神采奕奕的徐绍显得有些疲倦。这几日虽说天气转凉，但酷暑余威仍在。可他非但穿着袍，甚至还披着一件直裰。</p>

“叔父病了？”徐卫落座之后关切地问道。</p>

徐绍伸手将将滑落的直裰拉上肩头，轻声道：“最近总觉四肢沉重，举箸提笔诸多不便，估摸着……”话未说完，已摇了摇头，神情黯淡。徐彰的死，对他的打击虽不说沉重，但一想到两位兄长先后而去，祖坟又被高逆挖掘，到底是五十好几的人了，身体有些吃不消。</p>

“三叔何出此言？”徐卫赶紧地说道。</p>

徐绍摆了摆手，叹了口气，沉吟片刻后吩咐道：“老九啊，这次朝廷给你下放了很大的权力，整个河东南境都正式在你节制之下，还有便宜行事之权，李纲也会配合你。至于那个同节陕华兵马，不用我说，你也知道是何用意。用心办差，尽快控制河东局势吧。”</p>

徐卫并没有保证什么，而是问道：“三叔，西军进兵河东，金国可曾派出使臣交涉？”</p>

这话说到徐绍心病上了，撑着扶手站起身来，满面忧色道：“我正为此事担心，女真人至今没有任何动静。怕只怕，他们在等秋高马肥，南下报复。”</p>

这事还用猜么？那简直是一定的！你用西军直接进攻河东，连打嘴仗的机会都没给自己留，女真人此刻想必怒火冲天，恐怕就是这个月，必然南下。到时候，金军倒显得师出有名……</p>

正思索时，听徐绍问道：“老九，你认为宋金决战会提前么？”</p>

“回叔父，这个还真说不准。本来金国上次南侵，受损较重，怎么着也要休养个三四年。可这回，女真人肯定是恼羞成怒，会不会大举南下，还真不好判断。”徐卫回答道。</p>

徐绍听罢，一掌拍在文案上：“若金国果真大举南下，事情就棘手了。官家用何灌执掌六路兵权，一来因为何灌知兵懂战，二来也是想控制西军。可何仲源明显不够分量，他才在陕西任职多久？西军那些将门能把他当回事？偏偏这个时候，他又跟李纲闹起来，这宣抚使与制置使不和，怎么统领陕西六路？”</p>

徐卫认真地听着，这件事情，他绝对不会插一句话。因为他最清楚李纲和何灌是为什么闹起来的，甚至可能比两个当事人还清楚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