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衙门，那大小官吏见他拉长着一张脸，眉头拧作一团，风风火火的模样，都离得远远地行个礼。到二堂，直接进张庆的办公堂。后者见他到来，迎上前道：“怎样？娃好些没？到底什么病？”</p>

徐卫不耐烦的挥挥手：“别提，闹心！说，什么事？”</p>

张庆折身在案桌上拿起一道公文递过来，口中道：“还是熙河。”徐卫接过一看，那是熙河帅司用银牌快马传递来的紧急军情。十几天前，仁多泉城的彝生者龙举兵数万突袭猫牛城，并击败西宁州的援兵，攻破城池，知猫牛城段洪阵亡，所部士卒或死或降，全军覆没。姚平仲在上报的同时，已经下令熙河军集结，只等制置司一声令下，便要前往报仇。</p>

徐卫看罢，或许是因为心烦，将公文揉成一团扔在地上，骂道：“**的！”</p>

“去年仁多泉城的吐蕃人遇上春荒，青黄不接，所以劫掠边境。此次，彝生者龙竟举数万之众，看来，是我们的怀柔让他尝到了甜点。”张庆道。</p>

徐卫切齿道：“想那贼厮，拥帐不过数万，竟发数万兵攻猫牛城，他一定联合了其他部落。****党项人，还跟我来真的！”</p>

“太尉的意思是说，这是夏主唆使的？”张庆问道。</p>

“凉州六谷部吐蕃，被李元昊击败后，部分转投熙河，剩下的都归顺了党项。上次仁多泉城的吐蕃人犯边，可以说是为了粮食擅自行动。这回却怎么解释？**，仁多泉城本是陕西土地，党项人趁熙河军入援勤王，袭而夺之。这些年，我们光顾着跟女真人血战，没顾得上它。现在居然来捋虎须，老子灭了它！”徐卫厉声喝道。</p>

张庆见徐卫火大，估计跟他现在心情有关，沉思半晌，劝道：“是不是再想想？陕西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恢复重建，不可贸然举兵。”</p>

“那也得分情况，人家现在打上门来了，难道西军就缩着头？去年我给了他粮草牛羊，他莫不是把这当成‘岁币’了？直娘贼，非给它连根拔起不可！”徐卫怒道。</p>

张庆见状，也不好再多说，只是道：“那顾念到与西夏的关系，是不是先给夏主通个气？”</p>

“通个屁！现在党项人自我感觉良好，以为谁都求着他！不给他点颜色看看，他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！命令姚平仲！给我夺回猫牛城！”徐卫下令道。</p>

紫金虎在衙门发了一通火，终究还挂念着女儿，不一阵便匆匆回家。刚进院子，还没到房前，便听到徐妠的哭声。心头一紧，快步抢上前去。</p>

进门一看，只见张九月、徐秀萍、祝季兰三个都在，另外还有长女徐嫣，以及几名侍女仆妇围作一团。九月用腿将女儿夹住，不让她动弹，徐秀萍这个姑母正捏着侄女鼻子，端着茶杯给她灌水。可怜的娃，灌一口，呛一口，哭几声，挣扎个不停。</p>

“怎么回事？这搞什么？”徐卫大声问道。</p>

他一声吼，吓得满屋子的女人不敢作声，徐秀萍回头一看，斥道：“你吼什么吼？吃了火药？”</p>

“怎么给娃硬灌？”徐卫上前问道。</p>

因他一来，张九月分了神，徐妠冷不防挣脱，求救一般扑向父亲，抱住徐卫大腿直叫爹。徐卫一把将她抱起，正要说话，突然将目光转向女儿，惊奇道：“女儿不疼了？”</p>

“亏得人家季兰想的法子，又是喝水又是跳，反正突然就疼得不怎么厉害了。我们见有效，就让闺女继续喝，她娃娃家哪懂？只知道肚子胀，不想喝，这才逼得没办法，硬灌了。”徐秀萍解释道。</p>

“姐，药抓了么？”徐卫问道。</p>

“抓了，厨房里熬着呢。”徐秀萍抹了把汗，看为这小丫头没少让她们费劲。</p>

见女儿疼得不那么厉害，徐卫总算松了口气，哄徐妠道：“乖女儿，多喝水肚子才不会疼，你看你先前痛得多难受？还想不想痛？”</p>

徐妠泪眼汪汪，摇头道：“不想。”</p>

“这就对了，听你娘和姑母的话，爹让人给你买好吃的，可好？”徐卫又哄道。</p>

徐妠不说话，想了想，那小脑袋瓜摇得乱颤，一众妇人忍不住发出笑声。徐秀萍上前道：“没用，你一个汉子难道比我们妇道人家还会哄？好话说尽，就是不肯再喝，来，继续灌吧。”</p>

徐卫叹了口气，拿额头碰碰女儿的小脸，将她交到了姑妈手上。于是乎，女人们又是七手八脚干起活来。徐卫左右也帮不上什么忙，遂识趣地退出房去。</p>

好大一阵之后，只听得里头徐秀萍的大嗓门在叫道：“哎呀，尿了！”</p>

又听张九月唤道：“快，拿马桶！”</p>

房里一阵响动，夹杂着徐妠断断续续的哭声，片刻之后，祝季兰的声音传来：“有一颗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