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二章遁王陈陟南

作品:《分神宗双侠

古通今被镜中少年扼住咽喉,以刀割颈,万般的痛苦之中,向着王不平连使眼色,指着地上镜片,喉中气息嘶嘶,拼命地挣扎求生:“挡、挡……”王不平当即会意:“看来打碎铜镜不行,要把镜面蒙住或者熏黑。”当下振臂出袖,翻手之间,掷出一枚暗器,却见这暗器形如燃煤、通体乌黑滚烫,缝隙间散发着红光,嘶嘶作响,不断地喷出烟气,正是王不平用督国业师赏赐五彩璜所炼祭器阴燃石。祭器是水磨工夫,眼下这阴燃石火候尚浅,并没有临阵对敌之能,但其中所生烟气浓厚,绕着地上碎片转了一圈,立时将碎镜熏黑。镜中蒙面少年的身影消失,古通今立刻就颓然倒地,胸中呜呜咽咽,依旧喘不上气来。王不平慌忙上前扶他起来,手抵其背、渡入真元,但见古通今蓦地浑身抽搐,啊得一声,猛力倒吸一口凉气,这才活转回来,颈间伤口受此刺激,立时鲜血直流。</p>

古通今扶着书案,脸色惨白,呼哧哼哧地喘了半天大气,好不容易惊魂稍定,不由连连叹息:“哎,两世为人啊!若非少侠应变神速,老夫此刻早被那镜中人活活掐死了!还不知少侠高姓大名,你方才所使神通,可是分神宗地赑风锥和阴燃石?”</p>

王不平听他一语点出自家神通,不由好生佩服,暗道:“大学问家果然非同凡响,我在国所之内,从来没人认出过我的神通……分神宗,原来我的师门叫做分神宗,却不知此人知道些什么了。”当下收掌,从怀中取出金疮药给古通今涂抹,止住了流血,道:“在**姓王,古先生,那镜中人是什么人,为何要追杀你?到底是什么神通,能使人藏身镜中?”</p>

古通今想到方才那鬼魅也似地少年,不由再次激起了恐惧,闭着两眼,脸色刹那间又变得惨白:“那个少年是哀阁头牌杀手‘遁王’陈陟南,几年前我的弟子‘百晓生’忽然在铢仓国客死他乡,我在追查此事的时候,无意中发现他同一位叫做莫先生的响马首领有染,后来……后来我想要调查莫先生之事时,这遁王陈陟南就莫名其妙地找上门来,我的几名替身,都被他尽数杀了。我为了逃避此人,从来风国国度跑到这边陲之地躲藏,还不惜败坏自己的名声,挑拨两国军士相斗,都是为了让人以为我是假的。哎!智者千虑必有一失,没想到一天之内,竟有两名少年看破老夫的伪装,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,如今的天下,还要看少年俊杰互相争锋。我若丧命,天下可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解读这封密信咯……”一边说着,一边斜眼看着王不平,脸上一反平时忠厚长者的模样,流露出三分狡獬。</p>

江湖传说,所谓哀阁乃是一群杀手集结而成的门派,创立已有数百年,专门收钱办事,行凶杀人,其名称取义哀阁祖师“哀哉世上,总有用我之人”的说法。据说门派中遁术甲术之学,汲取天下大成,诡异难测。王不平一向以为哀阁不过是民间传闻,然而今日一见,世上竟有能藏身于镜影之中的遁术,他现下回想,也不由有些头皮发麻,听懂古通今言外之意,不由心中暗骂:“好个奸猾的老贼,竟把我当作送上门的保镖了!我不在你嘴里套出师门的消息,岂不吃了大亏!”</p>

王不平面上神色不变,假装正色道:“我出身名门正派,现下又为教谕所公干,全力保护先生,自然义不容辞,不知老先生要我如何效劳?”古通今闻言得计,不由笑道:“贵派几十年前如日中天,却又忽然绝迹江湖,今日有王少侠这等俊才,真是中兴有望……”他说到绝迹江湖之时,抬眼偷看王不平的脸色,只见王不平瞠目结舌,满脸大骇,知道眼前少年上钩,忙又接着道:“只要王少侠帮我做到四件事儿,我立刻就帮你解读密信,还以贵门派中的秘辛相告如何?”</p>

王不平闻言,立时眉毛一挑,怒道:“要保你性命已然不易,你还要我做四件差事?不行!不行!最多一件,不然我现在就走,让你被遁王杀了,大家痛快!”古通今没料到王不平如此油盐不进,只好妥协,道:“两件如何?除保护我性命之外,请少侠护送我回转来风国都城,这是第一件事;第二件事,是请少侠帮我打探我的弟子百晓生到底死于何人之手,那个莫先生又到底是何等样人。”</p>

王不平此番试练,本来就预计要到来风国都城,而百晓生早已死于黑锋卫之手,莫先生是何人,他本来就要探查,计较起来只算帮古通今做一件事即可,当下胸中气愤已平,便拍着胸脯,满口答应:“好说好说,古先生,我答应你了,眼下你的行踪已经暴露,这乡所里不能久待,咱们现在就启程吧!”古通今闻言,不由面露难色:“现下远走高飞,老夫求之不得,只是我之前为了混淆视听,蒙骗了不少当地百姓,如今乡所门前围堵了一大群人,老夫神通不济,恐怕无法像少侠一样说走就走啊。”他说着麻烦事儿,脸上却又带上了一层微笑。</p>

王不平闻言不由暗骂:“真是有其徒必有其师,这老头同百晓生一般的狡猾,罢了罢了,我就帮他赶走门前那帮人算了。”当下走出门去,含怒发动神通,广目鬼透体而出,顶风暴涨到数十丈高矮,张牙舞爪、凶威赫赫,吓得堵门众人魂飞魄散,扶老携幼,抱头鼠窜而逃。</p>

王不平赶走众人,当下回身,却见古通今低头看着门前两个身首异处的童儿,正暗自垂泪,心中不由一软,上前扶住古通今柔声道:“老爷子,你准备好了,咱们这就去了。”扶稳了他,当即腾空而起,带着古通今直插云霄,转瞬间飞出城外,直奔来风国腹地而去。</p>

半空中罡风猛烈,古通今毫无罡气护身,吹得他气为之结、双眼流泪,急忙大叫道:“少侠使不得!老夫经不住风吹!”王不平没好气道:“真是书生百无一用,好吧!我给你找一匹马骑。”当下打眼远眺,但见远处尖桩林立,分明是一座响马山寨,当下飞腾过去,落在寨门近旁,放下古通今,自己悄悄去寨中偷了一匹快马,给古通今骑了。自己牵着马儿,二人翻山越岭而行。</p>

走不多远,山中奇峰林立、草木宜人,古通今来了兴致,手指一座秀美山峰,对王不平笑道:“王少侠你看,那座山峰叫做界道山,山中有一座惭悔寺,乃是我来风国佛门鼎盛之地。”王不平闻言心中一动,暗暗记下了寺庙的方位。</p>

二人一路行来,古通今一向锦衣玉食,沿路遇见大小市集,总要入内住店歇息享受。王不平无奈,也只能同他耽误行程,这一日二人来到一座大城之中,恰逢城中举办庙会,陈陟南又久不现身,古通今执意要到庙会游览一番,美其名曰体察风俗。王不平拗不过他,只好跟在身边,严阵以待地戒备,却见庙会中游人如织,人人穿红挂彩,说说笑笑地好不热闹,古通今兴致勃勃,俯下身来去看几名当地孩童捞锦鲤玩,言笑晏晏,为众少年解说此尾品名为何,彼尾有何妙处。</p>

王不平见天色渐晚,再不回去就要耽误晚间的修行,当下大不耐烦,就要拖古通今回转客店,忽闻古通今大叫一声:“少侠救命!遁王来了!”却见鱼池边众少年如见鬼怪,惊叫着一哄而散,古通今颓然坐倒在地,水中随波荡漾,现出遁王陈陟南的倒影,扬手发出一枚梅花镖打着旋儿,直取古通今的要害。</p>

王不平急忙取怪蟒枪在手,大枪如蛇吐信,猛然伸长数倍,蛇口中枪头刺向飞镖,眼看即将相撞,那飞镖疾飞之中,蓦地消失不见。随即古通今背后寒光一闪,那飞镖又凭空出现,直刺古通今后心。王不平心中一动,暗道:“这是镖遁神通!”当下揉身上前,手中运足化骨赑风,就要硬接那飞镖。</p>

谁知那飞镖被人拦阻,蓦地在空中一顿,其中猛然伸出一支手臂,刹那之间,连出八拳,拳力集中一处,八道拳影竟凝成了一道,猛恶之极,扑面而来。王不平急忙收掌回护,浑身青影暴涨,广目鬼附在身上,但见拳掌相交,炸的烟气弥漫,二人之间爆发出一阵大风,直刮的庙会上尘土飞扬、摊店翻到,炸开了锅,人人都抱头逃避。</p>

王不平接下快招,只觉对方拳上劲力如潮,不停地顺着手臂涌动而来,一道强过一道,不由倒退数步,心中暗道:“这人的短打功夫,同那天刘见铭所施如出一辙,看来刘见铭所说的远亲,果然是哀阁中人。”</p>

识得对方路数,王不平心中就有了几分把握,当下暗道:“近身短打,我不是他的对手,还要离远了对敌!”当下翻身跃起,跳到古通今的身旁,一把将他捞起,猛然腾空,向外就走,手中更不停歇,连珠价地放出赑风锥,犹如箭阵一般,射向方才手臂出现的方位。那手臂在梅花镖中一现而没,随即又没了踪影,王不平飞遁到一座高楼屋檐附近时,那房檐上蓦地一阵起伏,瓦片纷飞,都向着王不平飞射而来,其中现出一个人影,黑衣蒙面,正是遁王陈陟南。他鬼魅一般现身,王不平全然来不及防范,眨眼之间,已被他近身,手中**泛着寒光,带起一层血色罡气,直刺王不平面门,刀锋游弋、晃动不定,只要王不平发招应付,就立刻改变力道,取其他方位。</p>

王不平精微不敌,只能取法博大,当下大吸一口气,使出吐焰化术,今时不同往日,这招神通,可谓烈焰腾空,刹那间盖过了夕阳余晖,烧的半空中热气逼人。陈陟南将身一扭,腰部撞在方才带起一片屋瓦之上,身形顿时缩小,钻入瓦片之中,随即又在王不平身后一片瓦片中现身,连连攒刺,依旧是数招合为一招,王不平回枪相抵,罡气互相碰撞,立时火花四溅,二人各自震退数丈,王不平劲力一吐,将周围瓦片震开,古通今被他在空中牵扯,但觉百骸欲散,眼冒金星,忍不住就要张口呕吐。</p>

陈陟南一击不功,却没有再动攻势,踏足虚空,蓦地开口说话,声音冰冷沉闷、语调生硬,犹如一尊石人:“为何要阻我?”王不平怒道:“我有事要求这老头,岂能容你杀他!见招儿吧!”他为了对抗陈陟南神出鬼没的遁术,接连使出平生本领,此刻回气不及,已然落入了下风,不由暗道:“好个遁王,这遁术果然让人难以捉摸,为今之计,只有先走为上。”当下把大枪往前一送,使足了十二分的力气,放出的这道罡气,粗如一根梁柱,兜头就向陈陟南横扫,陈陟南转身躲避时,王不平猛然沉下身形,双足重重踏在下方地面之上,巨力到处,立时踏破街石,溅起遮天蔽日的尘埃,随即两道人影从尘埃中电射而出,往城外飞去,其中一人身着素色儒衫,仿佛古通今的背影,陈陟南见状,立刻飞身追上。</p>

二人飞遁远去,市集中尘埃落定,却见古通今被扒去身上衣服,只穿着一件底衣站在原地,犹自晕头转向,跳着脚大骂不停:“好个小贼!怎么不由分说就抢去了我的衣服,成何体统!成何体统啊!”跺了几脚,他白发之中蓦地飘飘荡荡,落下一物,古通今捡起一看,却是一张字条,字条上仓仓促促,写着“去惭悔寺躲避”子扬,这才了然:“王少侠这是要我去惭悔寺躲避,难道他在那里有什么亲朋好友?罢了!性命要紧。”当下慌慌张张、急急忙忙,也不顾身上衣物有失体统,雇了一辆大车,就往惭悔寺去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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