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南栀踏着一院冬梅落雪，在檐下收了手中的竹伞，狐皮大氅上抖落下点点白雪。</p>

这是天阳三年的早春，可皇城依旧大雪绵绵。太史局不发一言，便有庸臣揣着满腹心思上奏，说瑞雪兆丰年，是天赐的祥福。</p>

林泽向来看不起这些只会粉饰太平的墙头草。他声色俱厉的质问南方四州十三县皆被大雪所害，颗粒无收。百姓流离失所，苦不堪言，这也是上天的安排？</p>

可当朝皇帝听不下这些，他的眼中只有长安城内的灯火不眠，耳里是后宫莺莺燕燕的婉转花腔。朝中老臣泣血上诉时，叶南栀冷着一双眼站在一旁，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是一片冰凉。</p>

林景行前些日子来找他说话聊天，句句不离朝中忧患。他听的嫌烦，便板着脸露出不悦的神态，好让林景行自讨没趣，只能低下头来尝着寡淡的酒水，连叹息都被吞咽在腹中。</p>

他今日难得出门，去为师父上柱香，再去探望师嫂与小侄儿。可一回来时便瞧见有两人正坐在屋内暖酒，因为凑的近的缘故，垂下的发梢似乎都能缠在一块儿，直叫叶南栀看的莫名扎眼，心中像是升腾起一股腾腾火焰，却无处可发泄，只能愈发冷脸，一言不发的拨开二人肩膀。</p>

鹿呦意味深长的瞥他:“发什么神经呢，没见到我在和景行说话么。”</p>

叶南栀硬生生挤在他俩之间，拧出一个阴沉的微笑来:“是吗？聊什么？”</p>

他背对着林景行，正在和鹿呦进行眼神上的交流，电光闪烁间也不忘尖锐的火花避开林景行所在的位置。林景行也不是不会瞧人脸色，可他见两人神色不善，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缘由。</p>

鹿呦朝他使了个眼神，林景行便伸出手来扯一扯叶南栀的衣袖，好让这人的注意力分散些:“是在说端文的婚事定了，下个月便要迎娶赵大人家的嫡女。”</p>

叶南栀回过头，眼神中果然露出些疑惑:“赵家的嫡女？”</p>

“是。”林景行神色复杂，“你记不记得我同你说过，端文喜欢的姑娘叫做青窈，可他父母不同意，说门不当户不对，怎能娶渔家孤女过门。”</p>

叶南栀点头:“是有这么回事。你还说张端文死心塌地要以正室的身份迎娶那姑娘，结果被父母一顿好打，还关了禁闭，甚至决定带着姑娘私奔。”</p>

“他那时要我帮他，我便同意了。可我将事情告诉青窈，青窈却在第二天消失了。”林景行长叹一声，“原来是青窈认定自己害得端文受苦，便自己离开了长安，临走时留了一封信给端文，信上不知说了什么。端文闭门不见任何人，直到前两日才肯出门，应下了同赵家的婚事。”</p>

林景行这边说完，鹿呦便接话补充:“说起来，我昨日是见过端文公子的。”</p>

林景行问道:“如何？”</p>

鹿呦摇头:“我同他说，若是你仍然放不下那位青窈姑娘，我便用幻蛊赠你梦一场，梦里你与她拜堂成亲，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，绝不会有任何人前来阻拦。可他面色忧郁，全然不似曾经的风流模样，也拒绝了我的说法，说是与其活在梦中，不如早日清醒，面对现实罢了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