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戚在设计上的确天赋异禀，他还是学生的时候，家境优渥，林家闲钱太多，别说林戚一个大活人，就是再多养几个也不碍什么事，顶多占间房。那时的林家也支配得起林戚这点爱好，一个月给的零花都没有固定的数额，拿着卡刷就是。</p>

外人不懂林氏内部的弯弯绕绕，见了林戚还得规规矩矩喊一声“林大少爷”。林戚完全觉得太**，别人恭敬喊他他反倒发怒，于是在外便落得个喜怒无常、嚣张跋扈的名头。</p>

他跟经常出入林家的首饰设计师打过几回交道，自己处处留心，仗着那个老头忠厚老实，厚颜无耻地强拜人家为师。心里记挂着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，先是随心所欲的接触了首饰设计，后来便殚精竭虑地设计了许多首饰，大多不尽如人意。唯有一枚戒指还算差强人意，林戚给它取名“立冬”，送给贺兰当作礼物。</p>

至于后来又为什么报考建筑专业……</p>

林戚猛然收住了跑远的思绪，才发现自己还掐着贺兰的手腕，他缓缓松开手，皮肤上留下几条月牙型的紫红色淤痕。一定很痛，林戚想着，深吸一口气，鼓足勇气问：“为什么不扔掉？”</p>

“……”贺兰是发自真心地迷惑不解，他垂头看了一眼红绳上串的戒指。戒指上是冬雾细碎的镂空剪影，表面如同蒙了一层真实的冰雪，叫人怀疑这东西会不会下一秒就融化在他身前。</p>

他的回答却很无关紧要，说道：“因为很好看。”</p>

林戚缩了缩手指，像是无所谓似的看着别处，余光却紧咬着戒指不放。无论从哪个角度看，他都是十分难过的。林戚貌似了然地说：“这样。”</p>

贺兰帮他把接下来的扣子都系上，和林戚出去看衣服效果。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并肩站在一起，他照的那面镜子里，林戚的身影被割碎，只留下残缺不全的一半，眼尾赤红。</p>

贺兰不知道什么叫“看脸色”，他从来不是需要看眼色的人。</p>

就如同这样的境地里，林戚不知道被他脖子上那枚立冬勾起了什么样的回忆，还紧攥着拳头，扎在那精神恍惚。贺兰明煦却把林戚往自己身侧拉了一把，叫他再靠近些。</p>

他们两个便终于在同一面镜子里。</p>

耀目的精美的琉璃灯光，面带职业微笑的服装店小姐，高度清晰的全身大镜……所有的一切缩在林戚的眼珠里，变得非常刺目。</p>

他还在被颠覆认知的轻微崩溃之中沉浮不定，贺兰却自然地低头，呼吸靠近。很近了，这人便道貌岸然地伸出手，去拍林戚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，然后压低声音说：“以前我也臆想过这一幕。”</p>

林戚才好像有点醒神，睁大眼睛。贺兰却更近地贴住他的耳廓，得寸进尺、或者是死皮赖脸地继续道：“在我们的婚礼上。”</p>

婚礼，爱侣被所有人见证许诺天长地久的一场仪式。</p>

林戚便说：“太可惜，我从来没想过这些。”他不知被哪句话刺到逆鳞，或许从看到立冬起就已经十分狂躁，只待寻一个发泄的出口。贺兰给了，他便死死抓住，要作威作福，要为所欲为。</p>

他又说：“我只想着什么时候可以摆脱你。”语言像一把一把锋利的箭，供人在慌乱时用作掩饰的盔甲。明明知道有些话不能说，可事情失控时那些恶意便喷薄而出，林戚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，他冷笑道：“你太恶心了，我当时不想看到你，现在也不想。”</p>

这话实在伤人。贺兰明煦却没有生气，看着他道：“那告诉我。”</p>

“什么？”林戚觉得自己咬到了不知道哪里，舌尖有股血腥味在扩散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