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饭的时候，安娜一直在想——</p>

雷奥哈德真的杀过很多人吗？</p>

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杀人魔。</p>

他的眼睛很温柔，祖母绿，可能还更深些。闪动着光泽，灵动得像在瞳中藏了一汪湖水或是一簇碧色火焰。</p>

即便柔和的面部轮廓无法在一瞬间抓住人心。</p>

那双眼睛还是会让人永生难忘。</p>

“你还想吃什么？”餐桌边，吹笛人撑着头问道。</p>

安娜打了个嗝。</p>

她已经吃不下了。</p>

她面前摆着丰盛的食物，而吹笛人面前只有三个用树叶托着的果子。他们吃完之后，吹笛人走到路边的花坛里，埋下了几颗种子。</p>

“这是你从果子里取出来的吗？”安娜好奇地问。</p>

“是的。”吹笛人压实泥土。</p>

安娜完全不懂他在干什么。</p>

“你在种花？”</p>

吹笛人用手指在光秃秃的泥土上画了个圈。</p>

不，这不是圈。</p>

安娜认真观察他的动作，他在空中虚画了一个魔法阵。还未等她发问，泥土之下便有小小的嫩芽破土而出，转眼就结出了果实。</p>

正是刚才吹笛人吃下去的那种。</p>

安娜被震撼到说不出话。</p>

吹笛人看着她呆滞的表情，抬手掩唇笑起来。</p>

“怎么了？”</p>

“这是什么魔法！？”安娜回过神来，兴奋地问他，“太厉害了！”</p>

吹笛人伸出手，苍白指腹缓缓擦过樱红色的果实，动作轻缓柔和：“这不是魔法。”</p>

安娜咽了咽口水。</p>

果实看起来很好吃。</p>

它们在吹笛人的指尖好像有完全不同的诱惑力。</p>

“这个叫……”吹笛人斟酌着措辞，“取之予之。”</p>

这种词汇对安娜来说会不会太高级了？</p>

安娜果然不懂：“你吃下什么，就能变出来什么？那你是不是从来不用上厕所？”</p>

“……准确的说，是我从外界索取了什么，就以同等的代价奉还。”吹笛人指尖轻点，一、二、三，正好三个果实，“这就是取之予之。”</p>

“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呢？”安娜又问。</p>

吹笛人的笑容平缓下来，他思考了一会儿，语气有几分认真：“你应该问，为什么别人不这样做呢？”</p>

安娜怔住了。</p>

对啊，为什么别人不这样做呢……</p>

“别人做不到。”安娜很快找到一个理由，“你比他们厉害。”</p>

吹笛人没能维持那副肃容，他眼睛弯起，轻缓地笑道：“不是因为做不到，而是因为他们不需要‘取之予之’的力量，他们只要会索取就够了。”</p>

安娜似懂非懂地点头：“所以你比其他人都厉害。”</p>

吹笛人无奈地叹了口气。</p>

“算了，走吧。”</p>

“你比其他人都厉害！”安娜兴冲冲地重复。</p>

“走了……”</p>

小丑城最不缺的就是“欢乐”。</p>

安娜和吹笛人一起辗转在各个马戏团，看狮子跳火圈、魔术师大变活人、杂技演员走钢丝。除了看小丑表演时被吓哭一次之外，安娜都过得非常开心。</p>

而在她观看表演的时候，吹笛人也得到了一些情报。</p>

他搜刮了一大摞报纸、书刊。</p>

安娜学过识字，虽然不能认很复杂深涩的词汇，但是读这种大众报纸完全够了。</p>

有一份报纸上写了“魔笛手”的故事。</p>

传言他会用笛子蛊惑人心，每经过一处，就带走那里的所有孩童。</p>

往往过几个月，人们就会在偏僻处发现孩子们的尸体。</p>

安娜看得心惊胆战，时不时抬起头打量自己对面的男人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