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一片幽暗，几乎瞧不清任何东西，寻砚抬起手，摸到一片阴凉的石壁，略泛着些潮湿气。</p>

寻砚手上使力，缓缓撑起身坐起来，手心抵着几层软布，铺展不及整个床面，仅容她周身多余几寸。软布质地细顺柔滑，是上等的料子，布面上绣着大片精致纹样，寻砚摸索片刻，才知这是一件云鹤纹外袍。外袍下另铺了一层厚厚干草，柔软适度，足见为她铺塌之人的妥帖细心。</p>

她原来是背对着光亮处，坐起身转过来后，才看见十数步外有一个六七尺方圆的大孔，应是出口。从孔外透进来几寸短光，令她只能看清地上几块凸起的尖石块，及拦在出口的粗陋木门。</p>

木栅门用枯木枝、藤绳结成，制工甚粗糙，门后两侧垒砌大石，将栅门固在孔口，做抵御防护用处。</p>

寻砚摸到沿边，慢慢下了榻，走到孔口，费了些力气将栅门往左右移开几分，露出些许间缝，容她侧身走了出去。</p>

孔外是一片空旷谷地，四周环绕群峰，粗略以眼光估量，足有百十丈高下，峭壁满面葱郁，生长着不少奇花异果，两三条青藤垂落孔口上方，寻砚捻住一根轻轻扯下来一截，尚可见藤条顶端平整切面。</p>

寻砚松开青藤，往群峰间走去。深山僻静，荒无人烟，寻砚循山路徐行，只能听见自己贴地足音，以及若有若无的淙淙水声。</p>

行不多久，一面静湖缓缓近到眼前，寻砚立在湖边随意一侧目，湖边一块圆润大石上放着一叠叠放整齐的衣袍，白色打底，上绣云团飞鹤，一柄无鞘青锋利剑靠在石上，压着衣边一角，靴履素袜则挨在湖水边上——有几分眼熟，寻砚大抵能够得知，是何人与她在此间。</p>

只是湖面平寂，暂不见其踪迹。</p>

寻砚在湖岸边寻了一处平整洁净地坐下，伸手一一平顺道袍上衣褶——这时才察觉自身所着道袍的异样之处。纯白无襕，暗纹繁密，虽非陌生，却并是不该穿在她身上的规制。</p>

寻砚以指摩挲了一阵衣面暗纹，目光偏过几分，落在暗沉湖面上。</p>

湖面倒映出秋日云影，峰峦寂色，也倒映出静坐湖边的人，寻砚仔细端详湖中倒影片刻，伸出指尖一点，湖面立即漾开几圈波纹，悠悠晃荡几瞬，便归平静。</p>

湖面倒影重聚，现出一张普通而陌生的脸容，眉眼之间几乎寻不见一丝与她相似之处。若非笃信这番变故皆有缘由，寻砚大抵会误以为自己已然身死，而今不过是夺舍还魂。</p>

但夺舍还魂，有违天道本义，况以她眼下境况，纵是有心，恐怕也无力。</p>

盏茶光阴如做弹指，寻砚阖眸静待了一会儿，便听湖面哗啦一阵溅跃水声，寻砚睁开眼，果见湖心冒出一名披发女子，寻砚看清那人侧颜，迟疑半分，仍出言唤道:“慕轻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