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啸天倒是没骗人，这趟条件确实艰苦。这次的武侠电影在一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取景，而且大部分戏份都在景区尚未开放的区域进行。从景区大门沿盘山公路穿过景区就要四五十分钟，然后再走山路进去。</p>

第二天进了组马上忙碌起来，方亦杉也就很难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梁希那边了。每天只有洗完澡那么一会儿，有工夫翻翻手机上的消息。</p>

一天、两天、三天……半个多月时间过去了，没有一通来自梁希的未接来电或是短信，梁希完全没找过他。</p>

方亦杉躺床上等李啸天给他抹药。以前舞狮的时候，只要两个人形成默契、彼此磨合好配合好，很多摔跤受伤都可以避免。做武行却不一样，摔摔打打都是动真格的，他现在手臂上、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，就没一块好肉。</p>

之前眼睛下面那块疤还没消掉，也没人紧张兮兮地给他涂药膏了，于是方亦杉又开始捧着手机想梁希。——和预想中一样，今天梁希也没有联系他。</p>

李啸天倒了点红花油在手心里搓了搓：“就这么一会儿还要玩手机，这山里有信号吗？”方亦杉一想也是，突然多了个自我安慰的理由，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：“对哦，也可能是信号不好，收不到短信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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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啸天瞪了他一眼：“你不是特威风，说你自己跑出来的嘛，还指望他来留你？”</p>

方亦杉是真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，还一脸认真地问：“天哥，他如果真的不找我了怎么办啊？我不想和他再也不联系……”</p>

李啸天早猜到这些天他眼巴巴在等谁的消息，心里想来想去挺不是滋味，手上故意惩罚似的多用了点力气，方亦杉疼得嘶嘶抽气。</p>

李啸天等他吱哇乱叫完了，开玩笑说：“那他不要你了你就跟我好呗，反正我也是师兄。”</p>

这要是放到以前，方亦杉肯定得和他撇清关系，义正言辞地反驳说“你不是我师兄”。现在他也知道有些话不是非要放在明面上，于是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，蔫蔫地说：“好困啊，我睡觉了。”</p>

李啸天一个巴掌呼在他青青紫紫的大腿上，骂道：“没良心的东西，白疼你了。”这小子还真会过河拆桥，费尽心思想让梁希误会的时候一口一个“师兄”叫得十分欢畅，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。</p>

又过去了将近一个月，那天一切如常，正好是拍摄间隙，方亦杉和其他武行兄弟坐在一边的空地上休息。方亦杉忙了一早上连轴转，水都没喝上一口，伸长了手去够前面的矿泉水。</p>

水瓶里的水好像在晃，方亦杉以为是自己发晕。他按了按太阳穴，再定睛看过去，水晃得更厉害了，紧接着一排水瓶竟然全都晃晃悠悠倒了下来。</p>

一时之间，地动山摇。地震了。</p>

轰鸣的乱石声、喧闹的人声、嘈杂的脚步声，交错在一起猛一下全数灌入耳中，一瞬间什么都听不真切了。</p>

方亦杉愣了愣，脑子里一片空白，完全没有反应过来，他好像是看到别人都站起来了，所以就手足无措地跟着站了起来。</p>

面前的荒山好像被一只无情无形的巨手用力撼动着，有巨石从高处轰隆隆翻滚着奔下来。方亦杉知道现在应该拔腿就跑，偏生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立在原地，根本不听使唤。后来也不知道谁拉了他一把，他就稀里糊涂跟着跑了。</p>

这片本来就是景区没开放的区域，路都是临时弄得，还没铺平。大家都在奔命一样往外面涌过去，满眼兵荒马乱，耳边全是骇人的惊叫，方亦杉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一直拽着他的人是李啸天。</p>

方亦杉的心里没来由地一轻，一边抖一边把口袋里的手机摸出来。他把梁希的号码存过快捷键的，按一下就能拨出去。</p>

李啸天这次是真心实意地想骂他，赤红着脸吼得声嘶力竭：“**，都什么时候了，**有病吧！”方亦杉咬了咬嘴唇，他自己也觉得不合适，不能平白无故的拖累了李啸天的脚步，于是挣了挣手想让李啸天先走，可是李啸天不放他。</p>

方亦杉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后面，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。原来这山里信号挺好的，电话一下就打通了，可惜一遍又一遍回应他的只有冷冰冰的提示音：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，请稍后再拨。</p>

到最后方亦杉几乎绝望了，他想这是老天都不让他喜欢梁希。</p>

打到第五遍，只“嘟”了一声，电话就接通了。方亦杉哑声喊道：“——师兄！！！”这两个字承了太多感情，三分委屈、三分眷恋、三分后悔，简直抖得不**声。</p>

梁希那儿也吵吵嚷嚷的，方亦杉只听见梁希叫他“别哭”，别的什么都听不清了。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哭了，就是觉得心口里太难受了太难受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