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小鹿。</p>

我没有开口，只静静的听着，他似乎在讲同父亲一起在外面的趣事，我并不清楚他是何时遇见父亲的，自然也不能辨别这些事情的真伪。只是他语气生动，倒也不像在作假，这个孩子像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，还会很多俚语，不多时就逗得母亲笑了起来。房间里也点着个小灯，虽然看不清他的脸，不过，光听那个上扬的语气，就知道他应该也是笑着的。</p>

我冲端着药，正要开口的菲莉太太摇了摇头，背过身子，走楼梯的另一端下去了。</p>

7、</p>

那天一大早，菲莉太太就来敲我的门，说是父亲想要见我，我见到她红红的眼眶的那瞬间，就知道最坏的结果还是到来了。</p>

医生终于告诉我，车翻过去的时候，他的脑袋应该是遭受了很严重的撞击，淤血一直没散，加上这段时间的忙碌，终究还是撑不下去了。</p>

“我的宝贝。”</p>

父亲靠在床头，脸色苍白，但是眼睛却很亮，他冲我伸出手，“冉冉，过来。”</p>

**过去，趴在他床边，闭上了眼睛。“……爸爸。”</p>

他的手轻轻的摩挲着我的头发，小的时候我的头发总是很枯，怎么都找不出原因，父亲和母亲只好买精油回来，轮流给我把那些打结的地方推开。凯然就不一样了，那个家伙总是要在旁边闹，明明没有任何问题还是要过来争宠，同我吵架。</p>

一切都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，但却如泡沫一般，在我还没有察觉到的时间里就悄悄的流逝了。</p>

他轻轻揩掉我的眼泪，“我的孩子，对不起。”</p>

我冲他摇摇头。</p>

他的声音很慢，像是想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好。他告诉我，小鹿是他在镇里捡到的孩子，父母很早就死了，只留下点少得可怜的钱。</p>

孤儿院的待遇自然不好，于是这个才十几岁的孩子就这样跌跌撞撞的去过生活了。</p>

那个时候凯然刚刚离开，父亲也在为这件事情忧心，和小鹿偶然认识之后两人聊起来，权当同病相怜的倾诉，但没想到小鹿竟然主动要帮他。</p>

我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父亲撑不了多久，小鹿自然也是，父亲帮他解过一次围，他就同父亲提出了这个建议。</p>

“那孩子并不是来争什么的，事实上，在他同我进城之前，他就坚持着要我签一份财产转让协议，他不要钱，说自己能够活下去，也对这些爵位没有兴趣。我同他说了很久，他也没有退让。”</p>

“他告诉我，他只是不想让‘家人’孤单了。”</p>

父亲摸了摸我的头，“宝贝，我知道这样做不好，但……我希望，这之后，你能够多去了解他，那份协议那晚我就同他签定了，不要担心，我相信他能够将你们照顾好的。”</p>

他也看着我，双眼带着祈求。“……冉冉，原谅爸爸，是我没有保护好然然。照顾好妈妈，记住，我永远爱你们。”</p>

“如果，如果你愿意的话，给这个孩子……也留下些东西吧。”</p>

泪水再也抑制不住，我望了他许久，几乎是从喉咙间扯出了那个字。</p>

“……好。”</p>

神明，终究还是没有听见我的愿望。</p>

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