叹息声更加沉重, 泰阿古剑的剑刃上泛起一种玉一般的微光，一个淡淡的人形在半空中显现出来，身穿赭色短衣，脚踏草履, 用寂寞的眼光俯视着沈固：“子何人耶？”</p>

沈固张了张嘴，没法回答。要说明一个人是谁实在并不容易，何况树林外面已经聚集起了一群鬼怪，难道鬼怪会等人吗？</p>

欧冶子用悲悯的目光看着他：“汝友何在？”</p>

沈固琢磨了一下才明白他问的是钟乐岑：“他下山去求援了。”鬼怪已经近在咫尺, 沈固一把捞起泰阿剑转身又跑, 欧冶子飘浮在半空中跟随着他：“汝友既去，可复归否？”</p>

沈固听他这些文绉绉的话听得很是吃力, 而且还带着浓重的口音：“这里太危险, 他不回来最好！”</p>

欧冶子沉默片刻，缓缓道：“汝若独死, 岂无怨乎？”</p>

沈固不耐烦道：“我愿意，你管我呢！”跑得半死，还要累耳朵, 他倒有点后悔把它捡起来了。</p>

欧冶子沉默了很久，才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：“不意数千年后，犹有同道中人……拔剑！”</p>

沈固手中握的泰阿剑并没有配鞘, 但欧冶子这一声断喝中带着不容违抗的气势, 沈固下意识地右手握住剑柄, 做了一个拔剑的动作。这刹那间, 他竟然真的看见泰阿剑多了一柄暗褐色的皮鞘。硝过的牛皮上烫压着金色花纹, 吞口处是鲨鱼皮，整个剑鞘像似一只拉长身体前冲的豹子，在豹头处还镶着两颗黄色的猫儿眼，他手上甚至能感觉到拔剑时吞口处的柔和阻力……</p>

宝剑出鞘，光华四射！欧冶子飘浮的身影突然清晰起来，他伸出一只手臂，断喝一声：“疾！”</p>

钟乐洋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大哥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。钟乐岑拽着他就往信号山上跑，他连问一句的时间都没有。但一口气爬到山顶，却只余一轮圆月照着空地上的白骨。钟乐岑惊恐地环视四周，使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：“沈固——”</p>

几乎是在他大喊的同时，月光陡然暗了下来，像是突然被蒙上了一块黑布。即使钟乐岑没有阴阳眼，他也看见了随着狂风迅速腾起的一片阴云，像奔腾的马群一般翻滚而来。</p>

“阴兵！”云头中那些有形无质的马蹄像鼓棰一样起落，带动着战车的木轮碾压而过，听不到声音，却能从心底感觉到那令大地都为之颤抖的震动。刀枪剑戟在黯淡的月光下闪着森森的光，紧握在那些看不到面目的将士手中。冷风呼啸，就像是他们的呐喊，对着山腰某处，疾扑而下……</p>

“哎！”小黑子一看见沈固就跳了起来，“我说这怎么回事？怎么那天我带人过去就找不着你了？你把那剑弄回来了？那日本人呢？怎么让他跑了？”</p>

沈固对他的一连串问题笑了笑：“我怕东西伤了，光顾着东西，让他跑了。”百鬼夜行的事说出来谁也不会相信，至于欧冶子现身就更没人要听了，就连栗田口那具白骨，也被阴兵们踏为了尘泥，所以他也只有说栗田口跑了。</p>

小黑子挠挠头：“你肯定有事瞒着我……算了，左队长快回来了，有什么事让他回来跟你说吧。哎我说，听说你肯来我们队里了？”</p>

沈固微微一笑：“不过我要先请几天假去办点事，完了回来就过来报道。”所谓的“办点事”，是欧冶子的事。这个千年孤魂不愿再寄身于古剑之中，希望回到故国去看一看。怎么说他也救了沈固，所以沈固和钟乐岑决定亲自送他回去。</p>

小黑子上上下下打量沈固，疑惑地问：“到底出什么事了？你怎么这么高兴？”</p>

沈固摸摸脸：“有吗？”</p>

小黑子点头如捣蒜：“有的有的，打从进来你就在笑，到底什么事这么高兴？”</p>

“你看错了。”</p>

“切！”小黑子做鄙视状，“就算把文物追回来了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啊？”</p>